那無法企及的樂器重奏的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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雫：「厲害，能做出這樣的（小提琴）！好像是魔法。」
聖司：「你也真是，丟臉的話也說得出口。」
雫：「沒關係，我那麼覺得就是了。」
聖司：「那種程度的東西誰都會做。還完全不行。」

這段對話說得很輕巧，在整部影片中卻是最有份量的。這段對話之後緊接著的一段短短幾分鐘的樂器重奏場面則無疑是整部片子甚至是這部片子之前及同時的世界動畫史上最有份量的一個場景。用對話裡的話說：「那種程度的東西誰都會做」，宮崎駿顯然不甘平庸。
對整部片子的分析，我們完全可以放在這幾分鐘裡。或許，對於十三年後的今天，在主宰美國動畫的3D中，畫面中的嘴形與台詞相吻合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然而，在3D動畫初顯神通的《侏羅紀公園》誕生的那個時候，《側耳傾聽》中的這幾分鐘就已經用二維動畫創造了這一奇蹟：畫面中不僅唱歌的月島雫的嘴形與歌詞相吻合，而且，演奏樂器的聖司四個人的左右手指法與實際演奏也絲毫不差。在雙手繪製的十三年前的二維動畫中做到這一點，不僅僅在於宮崎駿一班人的老練，還在於故事中每個人物所體現出的那種雖則平凡但不甘平庸的精神。為了這幾分鐘的製作，據說宮崎駿花去了半年時間。
用今天籠罩中國的實用主義態度來審視這半年的成果，得出的是什麼結論呢：如果影片本身情節動人，那麼，即使這裝飾性的幾分鐘用動畫慣常的寫意手法敷衍一下，同樣也能賣座；倘使影片不夠精彩，那麼，這稍一打盹就能忽略過去的幾分鐘又算什麼看點呢？而且，隨後興起的電腦動畫特技也將完全打消平面動畫的這種事倍功半的嘗試。顯然，這是一種不求回報的努力，精明的中國人絕對不會去做這樣的傻瓜。
這個傻瓜是享譽世界的宮崎駿，這個宮崎駿不僅享譽世界，他在作品中所想要表達的真心誠意同時還能長久地在幾代人心中停留，讓孤獨的一顆顆心中能盪起溫柔的漣漪。這不是沽名釣譽、故弄玄虛或投機賣俏的普通名人所能做到的。是的，世界上有很多不平凡的名人，多得實在太平庸。這幾分鐘所想要表達的卻是不甘平庸的願望。
我想問中國的朋友，這幾分鐘裡出現的幾件樂器，你都報得出名字嗎？小提琴、鈴鼓，當然，大家都認得；巴洛克高音豎笛、魯特琴，或許有人在歐洲的油畫中看到過；低音維奧爾琴，你大概當成是大提琴了吧；角笛，或許大家聞所未聞，更別說聽到過它的聲音了。這些樂器都不是日本的樂器。
在這裡，我們不是想表達崇洋的觀點，而是，在西方音樂元素同樣氾濫中國的現代，在城市兒童被逼著學習小提琴、鋼琴抑或長笛、薩克斯管以提高修養的今天，注重實效的中國人仍然選擇了那些最為人熟知的東西，而日本人卻同樣將目光投向了甚至在歐洲本土也默默無聞的那些東西，學習，欣賞，然後超越。為什麼中國人在民族傳統最得不到呵護的同時學習外國又都只是學些皮毛呢？管中窺豹，這部影片能給我們不少啟示吧。
至少到今天，中國人也還做不出這樣幾分鐘的場景，其中一個原因是，中國人還不認識其中的樂器，更別說欣賞然後用動畫再現演奏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