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靠計劃 智者看變化

那些說庫布里克的電影大而無當華而不實的文青，看了這片之後應該可以閉嘴了。這部僅僅一個半小時的電影當中包含的激情與智慧足足可以頂上幾十部濫俗跟風的所謂黑色電影，而即使過了四五十年，昆汀與蓋里奇們的點子跟老庫相比似乎也沒有進化很多（實話實說而已，我是昆汀迷）。

影片與許多四五十年代風行的黑色電影相似，改編自Lionel White的硬派犯罪小說（戈達爾的《狂人皮埃羅》同樣從此作者的黑色追緝令中獲得靈感）。但要鑑定一個導演的才華也許只需要十分鐘。庫布里克寫出的凌厲台詞，不得不讓人拍案叫絕，一開場便牢牢抓住了觀眾的注意力。無論是落魄警察與黑幫債主之間的對話，還是馬場小職員和出牆老婆之間的相互譏諷，句句都暗藏機鋒，辛辣酣暢。而老庫雷厲風行的平行剪輯，用寥寥數筆便勾畫出錯綜的故事脈絡與可信的人物關係，強烈的代入感更是隨即讓人融入戲中。除了昆汀這樣的鬼才之外，我很少能見到任何導演對自己人物和人物和故事有著如此自負的掌控能力。至於後期拍情色片都顯得有些性冷淡的老庫來說，他對故事精彩程度的掌控與其說是不可為，不如說是不作為了。當然這些作品之間孰優孰劣就另當別論，見仁見智了。

影片展開部對搶劫的細膩介紹也頗顯編導的功底。這種以不同人物為主題進行平行事件描述，又在某些重要時刻重疊敘述的的散點式劇情編排，在今日已然屢見不鮮，但在當時就頗為大膽了（不是沒有依據，羅布格里耶與之結構相似的《橡皮》（1953）即使在文化開明的法國，發行伊始亦是曲高和寡）。看似庫布里克用這種手法表現了對片中人物完全平等的人物關懷，但看過結局之後才會發現老庫對這幫匪徒的生死毫不在乎。這些人既是旁白中所述的「拼圖中微不足道的一小塊」，也是老庫這位象棋高手手中的小卒子。一切都只為了棋局的驚人招數。

這不，剛才那位小職員一說出「一切都是按時間表來的，只有送錢送晚了」，那廂蛇蠍女人的小白臉便橫空出世妄圖坐收漁利，結果就像是《黑色追緝令》中Jules與大衛阿奎特之間的那場對決，該死的沒死，不該死的都死了。最終倒下那隻的鸚鵡口中念叨的not fair not fair，更像是科恩兄弟式的虛無主義式嘲諷。事情真的像喬治奧威爾所說一般「有些人就是比別人更公平」嗎？未必。老庫隨即又給觀眾的智商開了個大玩笑，在這兒就不再劇透了，總之搶匪首領斯特林·海登的幻滅方式很虛無，很科恩。跟同樣善於編排此類「輪迴」式犯罪電影的導演梅爾維爾相比，庫布里克的這部《殺戮》更像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冷笑話。引用《閱後即焚》的台詞，我們觀眾能從這片子裡學習到什麼中心思想呢？大概就是以後別再干類似的蠢事兒了吧！笨蛋靠計劃，智者等變化，正像《狂人皮埃羅》里瑪麗安娜說的，警察都TM聰明著呢，他們知道我們最後還是會自我毀滅的。

最後加個彩蛋，大家看看《殺戮》的麥克梅版DVD封面。那個面具是不是能讓你略微回憶起這個夏天把布魯斯韋恩這個好同志耍的團團轉的那傢伙？我都不好意思再說庫布里克到底有多nb了，大家眼見為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