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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巴席爾跳華爾滋--Waltz with Bashir

和巴什尔跳华尔兹/与巴什共舞/与魔共舞

8 / 60,435人    90分鐘

導演: 阿黎․佛爾曼
編劇: 阿黎․佛爾曼
演員: Ron Ben-Yishai Ronny Dayag 阿黎․佛爾曼 Dror Hara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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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盆

2008-10-06 12:00:43

回憶是刀子:直面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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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被遺忘的回憶,也許是一種政府行為:
     以色列最高法院15日作出裁決,考慮到政府的意見,法院不同意對1982年黎巴嫩大屠殺調查報告進行解密。新華網

但是屠殺的參與者並不一定等同於政府。在事發當時,政府的存在也許只是在幾百公裡外某幢大樓裡邊吃著豐盛早餐邊開電話會議的禿頂發福中年男人。政府的存在也許只是簡單的幾聲令下:開火!轟炸!坦克壓過去!有時是無所謂的一句陳述詞:一切都在我軍控制之下,沒什麼好恐慌的。而軍隊,作為代表政府的符號,是由一個個鮮活的身體組成的。他們要直接或間接屠殺的,也是與他們多少有些共同點的鮮活的身體。那麼,他們為什麼也要甩開這段記憶?

年輕英俊的以色列小伙子Folman應招入伍前,剛剛被女朋友甩掉。在奔赴黎巴嫩的直升飛機上,他腦中唯一的念頭:「如果我戰死沙場,她會後悔一輩子。」而他的戰友更加浪漫,覺得黎巴嫩之行就如同一場戰爭主題的異國旅行,沒什麼好可怕,只不過是親身經歷了一場電影。但是戰友二十年後為什麼每天晚上都在噩夢中被26隻惡犬追殺?幾個月來每天都在同樣的夢中驚醒,卻不記得二十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而二十年後的Folman呢,他自己又記得那場屠殺嗎?如果他腦中一片空白,那是為什麼?

Waltz with Bashir(《與賈梅耶跳華爾茲》)是以色列導演Ari Folman的第三部電影,也是一部半自傳體的動畫紀錄片。Folman在以軍服役期間被送往了黎巴嫩戰場。突然有一天他回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場戰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什麼也不記得了了。他於是開始竭盡全力的搜索記憶,從認識的人,到不認識的人,從曾經一起服役過的兵,到心理醫生。大多數時候,如同電影中夢幻的漫畫筆觸一樣,這段記憶之旅顯得那麼不真實。槍聲和肉體的消亡,都彷彿只是異世界光年外傳來的迴響。年輕的他,面目模糊,也許不是他……也許與他無關,也許與像我這樣的觀眾無關……

但是當回憶的圖像逐漸完整,記憶中消亡的肉體也逐漸寫實。直到最後一刻,熟悉感襲來,一切的一切,都重新連接起來。直到這個時候,黑暗來襲……

「經過整整40個小時的血腥殺戮,在兩個難民營的廢墟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薩布拉·夏蒂拉大屠殺Sabra and Shatila Massacre簡介(紀念若雪巴勒斯坦資訊網)

「屠殺持續了一夜。兩個難民營成了大屠場,成千的男女老幼的屍體橫七豎八,有的倒在街上,有的被殺在家裡。一些男人被捆綁著,拴在一起押在卡車上拖走,有的青年被割去了生殖器,有的喉管被割斷,有的奶頭被割掉,還有人頭顱被砍掉,有的婦女緊緊地抓住自己的嬰兒死去……」
1982年9月15日貝魯特大屠殺(網易新聞頻道)

問題是到底要多堅強,才能面對這種黑暗?

張純如在研究南京大屠殺和美國鐵路華工的時候曾經遇見過這樣的黑暗。那像黑洞一樣,吸走了她的光芒,她選擇了死亡。回憶的刀子,可以殺死你。

更多人,比如行行色色的Folman們、文革的親歷者們,選擇繞道而行,以忘卻裝點生活的光明。逃脫不了記憶的人也許是少數,像攝影師Antonin Kratochvil鏡頭下的朝鮮戰場退役老兵Chris Walker。因為朝鮮戰場的記憶太駭人,他試圖飽食至撐死,結果變成一個大胖子,身體和床長在一起。Chris Walker被馬戲團收留,號稱是「世界上最胖的人」放在一間玻璃屋裡,赤裸著身體供遊人觀賞。也許那時圍觀他的人並不知道,他的肥肉是他編織的一張安全網。這張網把黑暗擋在身後,困在其中他便可以暫時忘卻記憶。

Waltz with Bashir的背景音樂里有一首頗為諷刺的歌,叫做Beirut,由以色列音樂人Ze'ev Tene作詞。電影裡的士兵用希伯來語高歌勇進:「I bombed Beirut! I bombed Beirut everyday!」 原唱是加州的另類搖滾band CAKE,原歌名叫做:「I bombed Korea!」 這首歌當然還可以改成:「I bombed Iraq!」或者"I bombed 喬治亞!" 等等等等……掃射,是沒有目的的,你看不見你炸的是誰。只是一個籠統的名字「敵人」。對於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年輕士兵,關於目的地的遊客式的幻想,便足以掩蓋起初的掙扎與恐懼。但之後呢,當在那些身心上保護他們的坦克被炸掉,當他們不得不面對真實的血液和屍體、哭泣和哀號前的時候呢?

歷史在不斷重複,回憶,因為人們對黑暗的恐懼,而在不斷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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