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筆記：《黑暗騎士》

2008年1月22日，希斯萊傑在紐約家中因服藥過量死亡。沒看過《黑暗騎士》的人，恐怕很難真正理解這則新聞的意義。

這並不是說，希斯萊傑的死因一定同他在TDK中的表演有任何直接的聯繫，雖然這是甚囂塵上的傳言之一。

這也不是說，希斯萊傑在TDK中的表演達到了怎樣驚世駭俗的高度。關於演技這件事情我一直牢記著張曼玉的話：「每次我扮相丑，人家就說我演技好。」 對男演員來說，類似的定律恐怕是「每次我演神經病，人家就說我演技好。」無論是吳鎮宇還是黃秋生，無論是安東尼霍普金斯還是盧塞爾克勞，都在一次次實踐著這個命題，希斯萊傑也不例外。——我並不願抹煞希斯萊傑在表演上的努力和僅僅因為觀看他的表演本身所能帶來的官能享受，那是看電影這件事最本質的樂趣之一，我只是不願因為他的英年早逝而無限拔高他的成就。儘管，如果明年的奧斯卡把提名甚至小金人頒給身後的他，我會非常感激。

真正讓我覺得感傷的是在這部片子裡他表現出的潛力和無所不在的才華。他才那麼年輕，假以時日，他一定能進入史上最偉大的演員之列。但是他死了。

回到這部電影本身，很多人說這是關於joker的電影，我完全不能同意，我甚至要說，是希斯萊傑過於華麗出彩的表演搶了戲，讓電影的主體相形失色。或者反過來說，是這部電影真正的骨架不夠堅實，使得整部電影古怪的失去了平衡，流於希斯萊傑的個人show。

如果沒有joker，或者換一個平庸的演員採用一種漫畫式的演法，這部片子還剩下什麼？

我想，在導演的意圖裡，本來還有大量的隱喻和多層次的圖景需要表達。無論是哈維丹特「雙面人」的形象，還是兩艘遊艇那場戲裡赤裸裸的政治指涉，還是橫貫全片的主題：蝙蝠俠的棄絕和犧牲，這些才構成了這部電影應有的內涵。關於內心中光明和黑暗的交織，關於道德和墮落，關於善和惡。遺憾的是，所有這些命題都停留在點到為止的層面上，而且或多或少流於過於直白的哲學議論。看到最後蝙蝠俠撥過哈維英俊的一側臉龐，我在心裡說，這也設計的太精巧了；看到黑人囚犯把炸彈的遙控器扔出窗外，我在心裡說，這也太像寓言了；看到片尾高登警長唱詩一般的讚美蝙蝠俠，我在心裡說，這也太高大全了。

我承認我在吹毛求疵，我甚至還注意到在最後一場戲裡高登警長本來滿臉都是淚水和汗水，但是下樓目送蝙蝠俠離開的時候，臉上又變得過於乾淨了。

我只是在暗自遺憾，這部影片作為蝙蝠俠電影已然出乎人們想像的出色了，可是終究還停留在漫畫電影的類型里，而未能更進一步，進入偉大電影的殿堂。儘管，無論從主題的深度還是演員表的份量，它都本來是有可能做到這一步的。
所以還是退而求其次，專心欣賞Joker光芒四射的演出吧。

至於為什麼我會注意到這麼多無關緊要的細節，答案很簡單：電影院，IMAX版，兩次。

——這是我僅有的致敬方式了，獻給希斯萊傑，這個我從十年前的10 things I hate about you就開始記住的男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