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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擊 The 400 Blows

四百击/四百下/胡作非为

8.1 / 128,202人    99分鐘

導演: 法蘭索瓦楚浮
編劇: 法蘭索瓦楚浮 Marcel Moussy
演員: 尚皮耶李奧 Claire Maurier Albert Re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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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蒼狗

2008-06-20 08:06:28

夢醒了無路可走


作為「長鏡頭」理論鼻祖——安德烈?巴讚的得意門生,精妙的長鏡頭的運用在這部特呂弗的處女作中俯拾即是。長鏡頭所特有的緩慢特質使得我在整個觀影過程中感到異常壓抑。而影片灰暗的色調,悲劇的情節以及沉悶的配樂加重了這一感覺,以致於觀影結束後的我感覺到不得不寫些什麼。
      因為語言不通的緣故,我觀賞過的法國電影數量非常有限。從僅有的幾部中總結共同點,似乎長鏡頭的大量使用是一大特點。它們造就了法國藝術電影舒緩的浪漫的氣質,與美國好萊塢電影大相逕庭——也許這就是藝術與商業的區別吧。作為世界電影重鎮,法國電影在世界影壇的地位不容小覷。儘管如今好萊塢電影在全球風頭正盛,但我以為,電影歸根結底是一個藝術門類,也許在法國人這裡它才更加接近它的本質。
      我在寫作影評時很少對影片情節進行敘述,這一次我不想破例;我在觀賞影片的過程中很少聯想到自身的經歷,在看這部《四百下》的時候卻與以往不同,很奇怪地,我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幅幅消逝已久的畫面: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我才上小學三年級。當時我答應父親出門半小時後就回家學英文。可貪玩的我一踏出家門就忘了時間,四個多小時後,到了中午,我肚子餓了才想起要回家。膽顫心驚地敲門,憤怒的父親不讓我進去。我一氣之下竟索性跑走了。時值正午,家家戶戶都在享用午餐,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游蕩,窗口不時飄出菜香,更使我飢腸轆轆。飢餓,孤單,恐懼籠罩著我幼小的心靈,可以說是我當時人生中最痛苦絕望的經歷。(事實上全過程不到一小時,以母親找到我把我拖回家告終。)
      之後的若干年裡,我自認為還算是個乖孩子。十多年的世事變換,對於這件事我早已淡忘,而在觀賞《四百下》時,看到小安東尼在巴黎寒冷的街道上孤獨地覓食,突然間我記起了這段經歷。「電影是世界語言」,「情感是相通的」,確實不假。
      說到底,電影是由一個個鏡頭構成的。我相信這部電影之所以帶給我如此奇妙的感覺,匠心獨運的鏡頭功不可沒。因此,這裡我想簡單談談其中令我印象頗深的三個長鏡頭:
      第一個是影片開頭那個將近半分鐘的低角度仰拍——這還是我第一次從這種角度看艾斐爾鐵塔。角度新奇,效果自然獨特。我猜想導演用這個長鏡頭意在告訴觀眾,我們眼中繁華光鮮的巴黎,在一個十三歲男孩看來可能是另一番景像;
      第二個是在影片中後部,小安東尼因為「盜竊」一台打字機被捕。在看守所里,警方找來一位所謂的兒童心理專家審問他,其實是為關押他製造口供。而畫面中並沒有出現心理專家,我們只能看到安東尼一個人面對著鏡頭。導演用這樣的方式是想傳達一個意思:螢幕前的觀眾——我們——心理專家,其實是一體的。造成安東尼悲劇的原因中可能就有我們的一份;
      最後就是影片結尾那個教科書般的經典長鏡頭了——我們跟隨安東尼奔跑,跑過田野,跑過山丘,跑過森林,最終來到了象徵自由的大海邊——而到了這裡,他卻無路可走。鏡頭最終定格在他絕望的眼睛上,那雙眼睛似乎在詢問人們出路在哪裡,可又有誰能告訴他呢?
      著名畫家豐子愷曾將人幼年時期玩耍留下的疤稱為「夢痕」,因為人在童年時是活在夢裡的;魯迅又說,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夢醒了無路可走。我想,安東尼的童年就在被押上警車的那一刻過早地結束了,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正和那些真正的成年罪犯關押在一起,一切已無法挽回。想到這裡,我的心便同安東尼空洞的眼神一樣悲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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