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距離繼續愛

看這個電影完全是氛圍使然，最近宿舍一片「腐」氣，男同女同的電影輪班倒著看，又聞此片是同志電影經典中的經典，還有個很惹人注目的譯名：男人另一半還是男人，就順手下來看。除了姑娘我本身就好這個類型的片子外，一個大我幾歲的姐姐解釋她最近這種觀影嗜好的理由相當之別緻，這位姐姐說，現在這個年紀吧，眼看就要恨嫁了，為了轉移對個人問題的過份注意並且緩解精神焦慮所以要了解一些非傳統的愛情來抵制傳統生活的壓力。
言歸正傳，看完之後我是特別的不明白這怎麼就被歸類為同志片了。沒錯，是兩個男人的感情，再明白一些是一個男人對另外一個男人一廂情願的感情。但問題是，關於Mike對於Scott的感情上的種種依賴和堅持的情感寫照，也同樣適用於男女之間的戀愛，適用於全世界任何兩個糾纏於愛和被愛之間的人。
Mike面對Scott那種孩子氣的喜悅和緊張，在愛人面前塵埃一樣說：我愛你而你不用付錢」的那種低姿態但無比真誠的表白，在愛人身邊放聲慟哭的無所顧忌，所有情感的流露和行為的表現是「戀」，但絕不僅僅侷限於同性。所以還是那個態度，無所謂異性戀和同性戀，有所謂的只是「戀」，不管男人的另一半是男人還是女人，我們的另一半都是愛人。
但是，即使性別不是愛情一種障礙，這不意味著愛人間沒有其他的距離。電影裡折射出的社會邊緣群體和主流群體間生活狀態的差異，以及兩人相差懸殊的家庭背景如何導致他們最終的分道揚鑣，都是某種無法逾越的距離。
Scott出身名門望族，他混跡於這些流浪漢之間說好聽了是多一種人生體驗，說難聽了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看似生活放蕩不羈實則在對人對事有良好的控制力，他可以當一個「市長公子」為襯托的男妓，但不能單純的當一個男妓，他所謂關於男妓的職業精神恰恰是由於他的情況和玩弄意味，與Mike等人的廝混只是生活的一部份，是年輕時候的一個插曲，他隨時可以抽身離開，隨時可以喊暫停，隨時可以扔掉舊夾克穿三件的西服。
但Mike不一樣，與Scott由於擁有的太多而產生的空虛感相反，他因為一無所有而找不到任何出路而迷茫，男妓不是他的娛樂，而是他的全部生活，他混亂的看不到的讓人忍不住罵Fuck生活。看著Mike對著天空和道路喃喃自語和路邊的小狗交談的純真的孩子的模樣忽然想起某個電影裡一個玩世不恭的男人說：這個骯髒的世界，我只出賣身體，不出賣靈魂。一個身心不能一致的人所具有的矛盾感和內心的衝突感讓他不能不頹廢不能柔弱。
所以說個人的原始財富很大程度上干預甚至決定了他感情上的優劣勢。人是很難擺脫他屬於的那個階層的，並且下意識里是擁護本階層的，Scott表面上的叛逃不過讓他更加意識到自己不可避免的回歸，Mike也始終清楚這種差距，所以在他對愛人的卑微之外難免還有著身份的卑微，如果不是這樣的差別，他可能會多一些安全感。老生常談的，生活的地方究竟不是童話裡的古堡而是現代化的都市，超階級的愛情像超性別的愛情一樣有難度。
另外想說說Keanu Reeves。這個片子大多數的視線集中在River Phonix身上，當然，他的秀美，他的出色演出，他的曇花般的人生霧般的早逝讓他太容易成為傳奇成為話題了，但Keanu Reeves的演出也絕對是讓人難忘的。我甚至覺得，他完美的詮釋了Mike眼中的完美愛人，英俊，冷靜，在小圈子裡有號召力，睡著的時候給你披外套，你難過了即使不認為男人可以相愛還是會大方的給你一個擁抱，陪著你從波特蘭到羅馬尋找一個未必真實存在的影像。Keanu Reeves那種漫不經心的帥氣適合這樣性格上生活上收發自如的男人。
當然，他做這些事情也許是出於好玩打發時間，而非出於對Mike的愛，但這其實並不那麼重要，重要的不是他是不是愛Mike，重要的是Mike以為自己是被愛的，是Mike在此時此地得到了安慰。對於一個就要溺水的人，一根稻草也是會抓的，對於一無所有的Mike，除了自我暗示的片刻歡愉他還有什麼勇氣去奢望更多呢？過度的匱乏讓他來不及自我來不及追究就頭也不回的飛蛾撲火了，而這種飛蛾撲火又只是心靈上的掙扎，行為卻是那麼平和，甚至在Scott為了女孩子離開他時都沒有任何的挽留，不挽留是因為太愛他了，而平和是因為，真正難過的人，是那些心裡自己和自己在打架的人，外界對他們太冷漠，他們只好專注於內心。
影片快結尾時是兩個生活經歷社會地位不同的老人的喪禮，一個是Scott的市長父親，一個是流浪街頭也被這些男孩稱為父親的老流浪漢。一邊的喪禮是一片素淨，來客一片黑衣，禮貌和冷漠，牧師朗讀的聖經，莊嚴的入殮，另一邊是衣著花哨的流浪漢，胡亂彈奏的琴聲，爭吵和呼喊的聲音，放聲哭泣的聲音，彷彿是一場即興的party。不想批評哪一種生活方式，但是相比於前者的刻板後者宣洩感情的方式是多麼的坦率，真誠，實在，不加掩飾，那一刻，對死者恣意的懷念讓這群社會的邊緣人終於成為感情上的優勝者。兩個老人的逝世竟然讓我有奇怪的聯想，覺得這也許就預兆著Scott和Mike將來的死亡方式，生來的距離，死後還在延續。
要怎麼辦才好呢？生活沒出路，愛情也沒出路，只能隔著距離愛你了。如果如人所說，愛是一個人的事情，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那麼愛情輸給了距離，我對你的愛卻不會輸。我暗自揣測孤獨的，哀傷的Mike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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