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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差--The Postman [1995]

邮差/事先张扬的求爱事件/ThePostman

7.8 / 37,424人    108分鐘

導演: 麥克瑞福
原著: 馬西莫特洛依西
編劇: 麥克瑞福 馬西莫特洛依西
演員: 菲利普諾雷 馬西莫特洛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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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姑娘

2008-05-30 11:09:04

你帶著我的夢閉上了眼睛


某一年曾有一個催人入夢的下午,微風輕拂,陽光壓低樹影,小粒的芒在課桌上方輕盈的漂浮著,大教室裡那台老式的29寸電視裡傳來一陣流暢漂亮的旋律,像一隻手風琴在山間小路上俐落而明快的滑行……噢,這電影真美,我喜歡,那個時候正埋首在課桌上沉睡的我,恍恍惚惚的想著。從那以後又過了許多日子,記掛著《郵差》這個名字,就像記掛著一個美好的夢,它和那個下午和諧的氣息毫無間隙的融合在了一起,是從未親眼目睹又清晰在心間生長的歡喜與信念,Louis Bacalov的配樂純樸而優美,就像是一塊黑森林蛋糕那樣撲鼻的義大利味道,征服了一個在睡夢中的懶散學生。
     在我的影視經典鑑賞課上,在那些艱澀與沉悶的影像之中穿梭,在陽光反射強烈的螢幕上仔細辨認著細節,在努力練習眼球耐力的幾小時沉默中,到底有多少愉快的體驗?我曾固執的不放棄每次觀影機會,以求取得電影真經,不同的人生階段,我們從電影裡截取不同的需要,獲得不同層面的理解,現在漸漸懂得,世界上原是少有錯過這件事,在那個年輕的年歲,即使囤積住所有的故事,你所能夠用來消化的,也只有二十年成長經驗那麼多。
     所以,我是那麼自然而然的愛上了《郵差》,那麼自然而然的默默愛了很久之後,才真正去觀看了這部電影,在明快的主題配樂聲里,一邊微笑著,一邊不知不覺任淚水滑落,這份感觸,沒有多一點,也沒有少一點,既不慘烈到心痛難安,也不是為了附和它眾多的榮耀而給與矯情的捧場。《郵差》的美,有如朱自清那篇《背影》,每一個動詞,每一個陳述句,都沒有多餘的煽情,它並不是一種有預謀的製造感動,它簡單樸素,把手段淡化到無形,卻勾引了我們最敏感的精神觸覺,因為血肉之軀,有多少可以利用的弱點,就有多少祈求指引的渴望。

     我們需要信仰,來彌補一切的不幸與不足。從產生自肉體的缺陷或者病痛,到命運中的坎坷與失去,所有不完美的圓,都將經由強大的精神補給來獲得圓滿。一個缺乏淡水的義大利小島上,漁民們辛苦又貧窮的生活著,因日曬和海風而備受折磨的年輕人的臉跟土地一樣粗糙,冷酷的政府和黨派總是對純樸的民眾進行著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即使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裡,生命中也有閃亮的瞬間,導演Michael Radford用溫和的、微笑著的語氣處理了整個電影的基調,儘管在政治取向上有著明顯的左傾,卻仍與「揭露」、「鞭策」、「控訴」這些惱怒又盲目的詞彙絕緣。我們始終記住的,還是馬里奧騎著他的自行車在山路上飛快奔馳,帶著急切而興奮的心情往來於郵局和聶魯達的住處,他就像中國八十年代誕生的那批文學青年一樣,用著懵懂初生的理想主義光芒,催促著自己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郵差》給我們一個極好的時代投射聯想,越是苦難的時光,越需要夢想來支撐現實,越是蒼白沉寂的表象,越有暗湧的熱烈思潮。如果一切唾手可得,誰還懂什麼叫珍貴,錢也是,愛也是,書本也是,音樂也是。用精神的飽滿來彌補物質上的苦難,這個道理印證在很多個時代,馬里奧跟著聶魯達學習寫詩的那種快樂,跟今天我們在KTV唱上一晚的快樂相比,都是快樂,只不過前一種更似經過提煉的純質大麻,而後一種卻是飄浮在小肥羊火鍋湯裡的罌粟殼罷了。頻繁的刺激會導致感覺遲鈍,氾濫的選擇讓很多人不再會選擇,不過批判這個新世紀就如同在宋祖德的部落格上跟帖咒罵一樣理直氣壯而且沒有任何難度,所以我的意思其實是在說,為什麼《郵差》這樣大動人心,那是因為這個新世紀已經絕種的某種情懷,因為寵辱不驚的影像態度——你永遠不會忘記在無產階級革命遊行中間那場混亂的衝突,馬里奧為上台朗誦準備的詩稿像一片落葉被人們奪命的腳步碾碎,這個時候那醉人又明快的電影主題音樂該死的響了起來,帶著無法抑制的心靈顫慄,眼淚比想像中更快的清洗了臉上的油膩,你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達到了精神高潮……馬里奧失去了可以聆聽海浪仰望星空的生命,阿特里切失去了她的丈夫,兒子失去了爸爸,聶魯達失去了一個真摯的朋友,命運會讓人失去很多的東西,但是它從來不能奪走幸福。
      
為什麼這個電影的坦然顯得一點都不做作,像我這樣對當今文化充滿了敵意和警惕性的人,都可以暫時放鬆神經,它用一種友好又平等的方式進入我們,馬里奧用詩歌獲得阿特里切的愛,島上那些目不識丁的文盲漁民們對詩人聶魯達懷著崇高的敬仰,這些東西讓文學重拾了它該有的尊嚴,雖然像《西西里島美麗傳說》那樣刻畫無知民眾的人性殘酷面也很凌厲,但因感動流眼淚總比因悲慘流眼淚好受一些。我想,這個電影依然遵循了我的奇貨可居道理,當陳凱歌在紀念嘎納六十週年的三分鐘短片裡都能用起了高考作文里倡導的首尾呼應,令情節散發著利慾薰心的諂媚味兒,我就基本上明白了,為何總是會對十三年前的一部《郵差》唸唸不忘。它用刮痧般的風格教你學會如何治癒傷痛,和Maximilian Hecker那種薰香按摩般的迷魂音樂一樣,其實都是殊途同歸的愈療系能量。
我也曾用力的研究過文化投機這回事,我知道同性戀電影比較容易在電影節和電影雜誌上有出頭之日,也知道如果一時打不到暴力和情色的擦邊球那就弄個土到掉渣的題材,起碼不能叫座也叫好,但是讓撰稿人真心奉獻文字的,只有那些真正被需要的作品。

「第一、是海灣的海浪聲,輕輕的;第二、海浪,大聲的;第三、掠過懸崖的風聲;第四,滑過灌木叢的風聲;第五,爸爸憂愁的漁網聲;第六,教堂的鐘聲;第七,島上佈滿星星的天空,我從未感受到天空如此的美;第八,我兒子的心跳聲。」
僅在這部電影拍攝完畢的12小時後,飾演馬里奧的義大利演員Massimo Troisi就因心臟病發作,英年早逝。馬里奧留給聶魯達的是以上這段話,Massimo Troisi留給觀眾的是一部《郵差》,我想,那都足夠讓你長久的凝視遠方,回想你在這個世界上丟失和忽略的一切。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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