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義遊走在善與惡的邊緣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注意了，是野戰群不是野戰排，但是一點都不比被奉為越戰經典的野戰排遜色。可能是因為名字有點搞，後來又有了一種譯名叫做日落黃沙，意境更優美，也更切題。

故事發生在20世紀早期的美國和墨西哥邊境。一開場的鏡頭是在鄉村里，一群墨西哥孩子把一隻蠍子丟在爬滿螞蟻的籮筐里。那隻蠍子雖大，但在數以萬計的螞蟻從中就像在油鍋裡一樣翻滾。最後孩子往筐里扔進火種，可以想像螞蟻和蠍子就像在十八層地獄裡痛苦的走向終結。這是一個令我多年以後都記憶猶新的畫面。它很能滿足人內心潛藏的某種殘酷的好奇，也告訴觀眾在影片中展示的這個世界，生命是如何卑微，暗示了最終的人物的命運和結局。

接下來的情節可能是影史上最為激烈和血腥的一場槍戰。這部電影的主人公是一群西部牛仔。與其說牛仔，不如說匪幫更確切一些。他們發動了一場搶劫銀行的行動。他們先是劫持了人質。他們的頭子下了死命令，誰敢動就立馬斃了誰。手下人也是這麼做的。然後搶了錢，就和趕來的政府軍警發生了激烈的槍戰。最終他們憑著身經百戰和警察的無能突圍成功，也捲走了錢。儘管如此，這部電影裡沒有肖申克的救贖里安迪棲身的世外桃源。天下雖大，可是處處危機四伏。他們到了墨西哥境內，不但要對付美國政府派出的賞金捕手，還要和墨西哥當地的軍政府頭子（就是個軍閥，土皇帝一個）周旋。他們有過一擲千金的瀟灑，有過內訌和爭執，也有過強龍難斗地頭蛇的倉惶。劇情的高潮出現在他們中的一員被那個軍閥頭子捉住以後折磨致死，他們這個野戰群經過復仇還是走人的矛盾後，最終還是義無反顧的扛起所有的武器，為了死去的兄弟和軍閥做最後的一搏，儘管他們都知道那將意味著什麼。最後一場激戰恕我語言蒼白，因為好的運鏡和攝影是難以言傳的。這裡沒有象阿諾在真實的謊言裡那樣總能全身而退的孤膽英雄。四個人對幾百個人加重機槍和小炮，生與死的選擇不會有奇蹟出現。已經不記得那個軍閥頭子最後有沒有被打爆頭，但這個已經不再重要。

在這部電影裡，正義和邪惡的界限是模糊的。就野戰群來說，他們本來就是土匪。他們嗜殺，好賭，玩女人。但是就是生活在這樣的一個世界，他們都能坦然面對（寫到這裡想到了紅樓夢裡林黛玉嘆過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可能不同的人用在不同的處境下面同樣確切吧）。他們樂觀，重義，毫不屈服，最終放棄帶著財富遠遁而選擇慷慨赴死。在當下這個提倡文明和規則的世界裡，有些寶貴的品質對於現代人來說都沒有機會來操練，以致於可能都退化了。

反過來，照例代表公正和正義的政府是腐敗的典範。當然美國佬首先不遺餘力破壞的還是墨西哥的形象。那個政府的將軍，就是個土匪，騎在別人身上作威作福的貨。對美國的諷刺就比較含蓄一些。野戰群就是在美國國內的文明進程中，被這種文明驅逐，才流落到了另一個國度。而那種文明是商人的文明，就是以一種所謂文明的方式進行掠奪而已。賞金捕手就是一個例子。所以他們即使回到美國也混不下去。我想，這也有可能是他們最後願意選擇寧為玉碎的一個深層次的原因。遊戲的規則已經改變。西部的時代已經成為過去。

這部電影拍攝於60年代末。據說其中有美國人對越戰的影射，但是囿於本人對美國文化的隔閡，沒怎麼看出來。就是覺得它肯定受到了塞爾吉奧.萊昂內義大利通心粉西部片的影響。本片的導演是山姆.派金帕，是我非常喜歡的導演。應該說他是暴力美學的鼻祖了。吳宇森自己承認受到他很深的影響。有意思的是同年有一部更出名的西部片，叫虎豹小霸王。這兩部電影在最後的結尾好像不謀而合，都定格在激烈的槍聲中，沒有直接讓人看到主人公的死，也算是最低限度的保留一份暴力的含蓄吧。

最後想提一下，很久以前就喜歡看古龍的小說。後來看了一些電影才發現，古大俠這位畢業於淡江學府英美文學專業的，到底在專業上不是吃素的。他想必也看了不少西方小說和電影。這也反映在了他自己的作品中。最有名的就是流星蝴蝶劍裡的馬頭。至於說到意境，還有他一直描寫的義氣，看了野戰群和西部往事，我想我找到了古龍的老師。當然這僅僅是猜測，相信不相信，權且一笑而過。

另註：看片年代久遠，更無溫習材料。出入在所難免，板磚照單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