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怪的首部《黃飛鴻》

重看了徐克的《黃飛鴻》，1991的第一部。徐後來拍了幾部續集，92年是《男兒當自強》，93年是《獅王爭霸》和《王者之風》，94年是《龍城殲霸》。前三部水準較高，自《王者之風》始，換了彼時還是新人的趙文卓作主角，已然是有些扛著招牌悶頭髮大財的意思了，至於97年的《西域雄獅》，換了洪金寶做執導，票房慘澹，徐老怪拍黃師傅才告一段落。

眾所周知徐老怪的是不新不做，這其中的「新」倒往往不是推倒重來，而是新瓶裝舊酒，徐在創作力最鼎盛的80年代末，90年代初，拍了些翻拍作，都很出彩，《倩女幽魂》到《黃飛鴻》，乃至後來各撿了武俠片宗師胡金銓和張徹的片子一部，拍出了《新龍門客棧》和《刀》。

徐克的第一部《黃飛鴻》，武指是袁祥仁袁信義和劉家榮，後來請的是袁八爺，基本用的是袁家班底，本來是請劉家良師傅的，結果劉師傅聽了徐克要黃飛鴻「飛來飛去」，直搖頭，黃飛鴻打這派功夫，簡直是胡鬧。袁和平的理念是打出來要好看，倒不怎麼顧及武術門派，與徐克最合拍。

《黃飛鴻》是武戲當先，文戲次要，當然次要不是不重要，事實上黃飛鴻所代表的近代中國人在中西對撞中的堅持與革新，向來是影評人的熱議話題。不過作為個影迷，看了也罷，至於留心向來滿腹牢騷的徐老怪的歷史觀嗎？不若隨手找本中國近代史讀罷。香港電影是小家子氣慣了，徐克擱地下仰拍，擱天上俯拍，才擺出個天高海闊的架勢，便都起鬨架秧子要往史詩的供台上架，真是教人哭笑不得。

徐克的第一部的《黃飛鴻》，料想大夥兒還會記得片子開始黃飛鴻率領民團在海灘上操練，背後是旭日東昇，配的是《男兒當自強》，曲子來自《將軍令》，作詞的是黃霑，林子祥唱罷，說從未想過會這麼難唱。說起來，徐克和黃霑真是絕配，像男兒當自強，簡單的不得了，卻精氣神兒嘣兒足，到《七劍》徐克請了日本樂師，儘是雄宏壯闊的管絃樂，聽罷反倒懷念起霑叔的滄海一聲笑來了，那才有咱們武俠的范兒呢。

主戲黃飛鴻固然出彩，綠葉幫襯的徒弟們也各具特色，最值一提的是極具悲劇色彩的外省武師嚴振東，石琪先生大讚此角，甚至道嚴振東與黃飛鴻雨夜決鬥一場，是「香港片歷來最佳武術戰之一」，全不顧竹梯大戰拍的那麼辛苦。徐克什麼都要來一下，什麼都那麼回事兒而已，好比嚴振東定要給「鬼佬」的槍炮打死，太也刻意了吧。說起來這也是徐老怪的通病了，光顧著熱鬧，哪兒顧得上編的圓熟些，往好聽了說是激火，不好聽了那就是活兒糙，後來杜琪峯和銀河映像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就在於編劇班底遠勝徐克那批人。

看罷能給我留下印象的，恐怕也只有開篇和後來次第穿插其中的打鬥了。徐克的寓意，從來都顯得生硬，當然也是怨不得他，本來是武戲當先，創意當先，哪顧得上將故事編的圓潤些麼。

話說，拍罷《英雄本色》，徐克湊准了要翻拍黃飛鴻，彼時的構想是讓沉穩正派的狄龍做黃飛鴻，周潤發來飾市井味重的梁寬，誰料想《英雄本色》大賣，風衣飄飄的小馬哥怎還做的小梁寬？於是才有後來的李連杰和張學友搭配，正派固執的傳統武師與市井心態的徒弟也昇華成為儒俠風範與西化學生的關係，任由影評人發揮去罷。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