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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Hero [HK2002]

英雄

7.9 / 187,720人    99分鐘 | China:107分鐘 (extended version) | China:93分鐘 | Turkey:89分鐘 (TV version) | 80分鐘 (unapproved c


演員: 陳道明 張曼玉 梁朝偉 李連杰 甄子丹 章子怡 導演: 張藝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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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解石

2008-03-20 03:17:13

對張藝謀 英雄 的誤讀


對張藝謀 英雄 的誤讀

曾經我們爭先恐後閱讀名著,而如今有些時候我們卻覺得名著是多麼的平凡平庸。今年有兩部源於名著的電影被網友扁的一塌糊塗,一部是張藝謀的 滿城盡帶黃金甲,另一部是馮小剛的 夜宴。繼去年陳凱歌的無極被痛扁甚至惡搞後,我們很多人繼續對這種商業大片發表著自己的不屑。

事實上,無論是張藝謀還是陳凱歌,還是馮小剛,在他們的商業大片中,無不傳承了一貫的個人的東西。吾道以一貫之,在無極中,陳凱歌不過是對個人的慾望再度進行了剖析,和霸王別姬比起來視角其實沒有太大改變。弗洛伊德和榮格已經深入他的意識。而在夜宴中,馮小剛也不過是再度祭起他獨有的人物間個人視角和情感糾葛的大旗,然後冠冕堂皇的打出名著改編的招牌。#此前在首頁部份顯示#

而在這三部之外,作為開中國商業運作大片之先河的英雄似乎已經被有所忘記,這部毀譽參半的片子在我看來是被誤讀最多的,它所承載的意義,比上述任何一部片子都大的多。這部被認為拙劣的講述了一個荊軻刺秦的另一種版本的故事的華麗大片,其實恰恰說了一個現代的困境。多數人都被華美的宮殿和絢麗的明星及其中間的感情糾葛而吸引,實際上這些都是花招,這部符號化的片子若是從主題訴求看,當看到另一番天地。英雄其實是一部我們面對現代文化的寓言。

景深一、無名是誰?

無名,黑色衣裝,瘦小身材。李連杰的形象並不高大,在本片中他不是一個英雄,而是一個小人物,武功高強本來可以被當成英雄的小人物。他要對抗的是秦始皇陳道明代表的統一的精神,這統一的精神就像那千萬支一模一樣的羽箭,如那些神情單一嚴肅麻木的解放軍扮演的秦國將士。如許多的片中出現的秦國人只有皇帝陳道明一人才是有些許活氣和思維的,而其他人,尤其大臣,則在空曠的秦宮中完全消隱,並非當年荊軻上殿時的眾人隨侍,借樊於期頭顱才得以與秦舞陽稍近天顏。秦國是高度集權的,唯一領袖秦始皇的思想才叫思想。

這樣的單一性的背後是什麼?是對效率的追求還是對穩定的嚮往?秦王認為,寡人是為了天下,天下蒼生,天下百姓,都因我而有福了。這種自命為耶穌救世主的模樣是多麼熟悉!而另一面,為所謂的大眾利益和終極意義而犧牲的所謂的小眾化訴求,究竟是否應該?游離於體制之外的自命為菁英和英雄的人物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如何在面對強大壓力下保持自己?

因此,才有了秦兵的箭,射向趙國文化之城的箭,千萬支箭如飛蝗如牛毛,屋裡的士子紛紛中箭倒地。孤伶伶的殘箭飛雪在用手中的劍抵擋著飛矢,多少種不同的字型變化,不便於理解和寫認真的是必須將文化人誅殺的理由嗎?毛筆是否真的承載了這樣的意義?我表示懷疑。

門外兵戈萬重,戈矛,弓箭,殺伐的利器總是如出一轍,而門內,士子的思維,手中的毛筆,他們專注沉靜的臉龐下內心的活動是否還是個個一致?

無名是一個普通人。面對始皇帝的雄才大略,他退縮了。個人、小團體和大團體的存在,那個更有意義更有利於黔首黎庶他不知該如何作出判斷。他退縮的另一個原因是秦王看出了他的詭計。秦王的自信和似是而非的文化高調湮沒了他的個體角度的價值判斷。

景深二、殘劍+飛雪

為什麼梁朝偉是殘劍?殘劍可不可以是別人?殘劍可不可以不死?沒有多少人會去考究這些。事實上,殘劍是一種獨立的文化品格,有類於最後的貴族。而這種文化品格卻正在自我墮落,衰落和消亡。這種文化品格是小眾化的,註定要邊緣化而後消亡,正如我們這個時代的一些所謂文學。梁朝偉的精緻而頹廢的五官精心勾勒了這些文化人的面貌。他用一把孤伶伶的劍再加上飛雪,要抵抗那些一統天下的箭矢和矛戟,最終必然孤立地失敗掉。講求個人主義的文化雖然強調了對個體的尊重但是或許難以團結一致,殘劍和飛雪的三個不同故事其實是在這種時代背景下,由於他們的侷限性,兩個人的三個不同的悲劇結局。尤其是梁朝偉和張曼玉決裂而殘劍改擁章子怡的一節,——文化人也是人,自有品行惡劣的時刻,當人性充分展露,善惡自然流湧,它未必能夠抵擋人性泯滅的團體機器。它因為多種可能而徘徊,自然較為軟弱。

飛雪出身高貴,正喻指當下的白領麗人。她們自傲自尊下其實也不乏虛弱和無際的妄求。她們會因為男性的不顧而心恨自棄,也會醋意大發,更會面臨重大問題而忽然軟弱退卻。殘劍也是一樣,——若非如此,為何心甘情願將復仇大計交於本來不相識的無名?相信他人品和武功的支持從何而來?這裡我們除了看到官方歷史教科書上的那句陳詞濫調「小資產階級的軟弱性」還能看到什麼?

景深三、全劇三個獨立故事、人物與結局間關係及其揭示意義

事實上,菁英也好,大眾也好,我們不過生活在環境設置的藩籬中。殘劍和飛雪,繼之無名,無一不是以個人刺殺為訴求手段。這展示了他們的菁英性或者自以為菁英的本性。尤其是無名,在渺小與強充高貴間搖擺,當他死前望著將要射穿他的千萬支箭的時候,他望著那些面目模糊的秦國將士可曾有過認同和歸宿感?他練得一身好武藝,巧舌如簧打動殘劍飛雪,可是卻才能放錯了位置,人走錯了路。嚴重質疑無名刺殺秦王的動機。他就是個憤青,自以為菁英,自以為是的附和著本來小眾和大眾的吶喊,自以為是的標榜時代中流砥柱和國家棟樑,民族脊樑,最終卻在懦弱和退讓面前落個如此下場。

殘劍和飛雪的三個可能的故事,意味著知識菁英在大時代背景下的不同結局。走哪一條,就看自己的人性之綻放和抉擇。

如月是另一個符號,義僕忠臣為大眾所喜聞樂見,偶爾八上一卦也是人的一種心理需求。相比較起來,如月更加流行文花一些,她不過是湯裡的一點調料,打開梁朝偉有類於賈平凹廢都中的莊之蝶一樣的心理訴求的一把鑰匙。而最終,美女義僕的歸宿更是強化了她一個附庸和取悅大眾的符號的意義。

陳道明的秦王是我最不喜歡的角色。他在自以為是的大義中,無情碾壓著人的獨立意識。劇將終了時,他培養出的無數mob整齊高呼將無名處死的鏡頭(汗,我為何想到韓國球迷?)讓我更堅信他就是一個文化暴君,是在所謂道義旗幟下打著美好的幌子幹著謀殺勾當的惡人。他讓我想起來專制政體,希特勒和史達林,他是在用個人意志奴化國家和民族。

無名的結局,讓我們似乎都稍有意外和突兀感,似乎是通曉大義的一個英雄,卻讓我們內心深處隱隱不安。這樣的故事,其實每天都在上演。

個體的獨立意志,其實是最容易受到削弱的。因它有更多不確定性,而與之相對的,極權卻只有一個可能。這也如同愛因斯坦當初面對量子理論,稱上帝不會選擇擲骰子,哲學上對一和多的不同追逐也是一個永恆的主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從有限到無限,無限總是令人迷茫的,所以總是要把無限化為有限去解決。因此獨立意志聽起來好,卻往往如同牆頭草,在有些時刻對待極權的過程中,恰似無名對峙秦王,對自己正義性的追問最終成了他的絆腳石。

英雄中,有角色但是無人物。所謂的人物全被平板化和符號化。單一的色彩運用,不同的色彩單元以及各種象徵的運用,看似混亂,實際上如同一道道數學題一樣的嚴謹。張藝謀的片子,在傳遞導演某種主觀的訴說的方面,思路和手法是一脈相承的。從紅高粱到活著,到英雄,都在訴說他眼中世界的故事。僅僅到了十面埋伏中他把自己小小剖析了一把。

電影不是要看的,是要讀的。

總的說來,三位大導演,張藝謀粗礪但是原創,陳凱歌自戀且保守,馮小剛永遠是他那一個層次的小老百姓個人化視角,令人沉迷無法自拔。相比之下還是馮小剛要弱一些,因為他只是在集結和學習,而沒有鮮明的指向感。夜宴不過是冠冕堂皇打出改變莎翁戲劇的招牌,華麗效果(來自張陳二位的商業模式)+內心剖析(徐靜蕾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中國傳統悲劇(江山美人何去何從)+西洋風漸(莎翁的帽子),小剛很善於學習,雖然學的不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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