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在我的印象里，孤獨總是與個人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儘管它常常該放在整個環境中分析具體境況。不過這樣一來，孤獨就變得異常簡單。一種，是主動地將自己與週遭隔離，靜止地停留在自己的心理活動里，用自我感官來體驗客觀環境，這樣一來，客觀就不再客觀，也就變成通常意義上的我思故我在。另外一種， 是不得不孤獨地封鎖在身體裡，人因為某些生理或心理的疾病，迫使自己無法表達自己的心理活動，並由此痛苦掙扎，被動的孤獨。

《潛水鐘與蝴蝶》裡的主編，或許就是後者。後者的孤獨未必比前者的深刻，深刻的是那種困頓和限制，是無法突破和無法言說的未知，使得後者的孤獨比前者更來得引人注目。後者比前者有趣的地方，大多體現在他們的行為與他們的心理狀況的緊密聯繫，他們甚至很少偽裝，因為隱秘的行動必有其意圖。由於無法表達，他們的行為或多或少成為被理解的唯一途徑，但至於是否被誤讀，又是這種外延寬廣的孤獨所非刻意表達的魅力之一。

《潛水鐘與蝴蝶》所要表達的主題，未必深刻。曾經才俊的雜誌主編，因為中風癱瘓，全身只有一顆左眼能夠活動，他與外部世界的全部交流，都彙集在這顆眼睛上。換言之，這顆眼睛是影片的主角，這顆眼睛收集一切可以感知的資訊，並通過這顆眼睛釋放喜怒哀愁。文字未必能夠表達盡刻全部的心理內涵，言語未必能夠表達盡刻全部的感情起伏，更何況區區的一隻眼睛，用有限的耐心，「寫」出的那一本用生命書寫的心。

所以，可以原諒它的膚淺和平滑，可以寬容地看待他無限度的沉溺與回憶，可以靜靜地想，無望也許才是一種最大的障礙，它是無法突破的，它只能夠廣袤地超越。然而一旦超越了它，也許獲得的是世界，也許到達的就是地獄。天堂，總是此般遙遠。

電影本身有些使人失望，好在一切形式足夠新奇，接受得欣然。仍然是敬佩主角的意志力，若是換作我，就變成了一個自閉症患者了吧，寧願把那隻眼睛閉起來，或者僅僅注視世界的某一角，事已至此，又何必再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