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還是社會

看了豆瓣上的評論，才知道有這麼部電影。跑去下載下來，也拖了好久沒看：早看到豆瓣上評論說，這是部慢悠悠的電影，而我也就沒著急。這幾天新年，想了起來，就翻出來看了。我印象很深的一個評論說，情節里安排他們倆終於沒有見面，實在是很棒的安排。如果終於見了面呢？大概就是俗套了吧。

看見這個評論就不喜歡，但當時沒有看電影，所以沒有發言權。終於看完了電影，我覺得，可以對此說兩句了。

海倫和法蘭克，雖然相隔甚遠，卻因為購書的關係，找到了難能可貴的共鳴。這種精神上的共鳴，可以給人無窮的歡悅，一般我們講到理想的伴侶的時候，都認為這是必備條件之一的。可是事實往往不盡如人意，能找到這種伴侶的少之又少，所以海倫——至少在影片裡看起來是——單身；而法蘭克雖然娶妻生子，可是你看他在影片中兩次坐在桌前，叉起一塊食物，送進嘴裡，嚼，很突兀的來一句，「very good, very tasty」（兩次一模一樣！），再加上桌子對面妻子莫名其妙的表情，你就可以想見他們的生活如何。何況最後妻子諾拉也在信中承認，他們兩個的距離有多大。

因此可以說，故事的男女主角之間發生了一種很難得也對彼此很具心靈震撼力的關係。這種關係周圍人等很難說清，而當事人恐怕也不全然了解（不過我認為當事人還是比周圍人了解得更多一些）。他們的關係，並不像一般的簡單理解如柏拉圖式戀愛，因為他們之間交流的內容看起來還是有限的，並沒有達到愛情的層級；然而他們的關係恐怕也沒有某些有潔癖的人所期望的清淡如水。海倫只能觀看牙齒加冕的消息傳來，法蘭克悵然的表情前所未見，而在書店裡見到海倫的朋友懷疑是海倫本人的他也與平日的作風大相逕庭；更不用提海倫得到消息終於馬上跑到倫敦來了。他們處在一個十字路口，互相已經取得了共鳴、信任和關懷，友情已經超越了一般意義的界限，再向前邁一步也許就是愛情；然而他們沒有邁出那一步。

前面的評論對這一點十分讚賞；我卻不得不說：這是在把悲劇當喜劇看。男女主角正是憑著對自我的忠實，沒有放棄內心執著的追求，才沒有被淹沒在世事洪流中，才找到了共鳴的彼此。而他們的不能相遇，是服從於社會的結果。生活上，社會讓他們苦苦奔波，經濟上，社會讓他們無力旅行，甚至精神上，法蘭克也不得不面對每天吃飯只好乾巴巴的說一句"very good, very tasty"的窘境！相對之下倒是海倫好得多，她沒有家室，也有很多朋友。表層上看，長途的旅費是阻撓他們相見的攔路虎，但其實，就他們的關係——而不僅僅是見面——來說，法蘭克那個沒有什麼共同語言的妻子也是一個非常大的障礙。背負著經濟壓力、社會責任的兩個人，服從於社會的兩個人，只好眼睜睜看著時光在魚來雁去只見溜走。

那則評論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如果在當時的情況下，兩個人見面了也許情況會更糟。個人願望與社會責任的矛盾也許會在那一刻激化，發生什麼事情就很難說。但這不是相見的錯誤，不相見，乃是犧牲了自我心願保全了社會價值；相見，則至多是讓兩方面正面衝突，無論如何社會價值是不會吃虧的，受傷的只有人的自我。至少叫絕大多數人來選擇，都是這個結果。

然而我不認為那叫做美。滅人慾之後的事情還能被稱為風雅，恕我不能苟同。我也不希望他們倆相見，是因為不希望他們因此連這份感情也傷害到；可是人家堅強的露出笑容說我來了的時候，請不要這樣不解風情地認為浪漫橋段又來了。人是需要笑著活，但也要知道笑臉背後的辛酸，才能真正把笑理解得更完整。

PS：也許會有人指出我並沒是否有認兩人關係已臻愛情境界的明顯證據。我同意。這也就是為什麼緋聞易傳不易否認的道理。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