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力量

我要趕快寫下來，趁我的眼淚還沒有在眼眶裡幹掉，或者看到別的評論被別人洗腦。有時我們看電影為了尋找刺激，有時為了映射的心理滿足，有時為了被啟發被點化get inspired。但看像unforgiven這樣的電影，我覺得我是被征服的，在靈魂深處被沉默的歷練和滄桑撫摸，而感到自己的虛妄無知。最深沉的智慧和人格是沉默的，最偉大的力量是隱忍克制的。

在電影裡，叫得最響的其實是最孬的。火車上誇誇其談的乘客被看上去老朽的English Bob好好戲弄，而到了big whiskey鎮大砍自己英雄事蹟的Bob被修房子的警長兩下解決狠狠修理，而當警長感到自己變大了無所不能時他就離那沉默冰冷的槍口不遠了。

記得三鏢客里有一篇評論說不看鏢客系列怎麼能理解unforgiven的牛B，握手。Will Munny從不願談起過去，而旁人每一點三言兩語的回憶都讓我不禁想起鏢客系列裡那個舉重若輕信手拈來的遊俠。所以在影片的前3/4我都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英雄遲暮的感傷中，我甚至覺得這個故事就是講一個曾經縱橫天下的殺手如何無奈而傷感的死去，那彷彿也是一個很美的故事。

但那句評論的意思並不止於此，除了英雄垂暮，和以前的影片對比，這個片子還在以前快意恩仇似的西部片之上進行了人性的昇華。既是說殺人是件罪惡的事，哪怕被殺的人罪大惡疾。就像那兩個醉酒後割傷妓女的混蛋，也不過是會牽馬去給妓女贖罪，中搶後會哀叫呻吟的男孩，或者也是個有朋友和大家一起吃肉喝酒的某些人的fellow。從這個意義上看，結尾更顯得悲愴，因為老Bill事實上是所有人裡對這點認識的最清的一個，因為他年輕時曾經最亡命徒，而後又最徹底地自新，他第一次是爬出酒吧的，甚至沒有拔槍或說一句恨話，而過去他殺過的人已經像夢魘一樣折磨著他的精神和健康。但就是這個對殺人有著最深刻認識的人，在最後為了朋友進行了一場最殘酷的殺戮，他看著對方的眼睛轟掉警長的腦袋，對還在爬的人補上一槍，然後走到大雨里在所有人的槍口下旁若無人的離去。他還活著，但他已經準備好了和他殺的所有人一起下地獄。這比我預想的結局更美更悲傷。

我想說如果要我回答影片開頭和結尾提出的問題，我會說這個男人擁有兩種震撼人心的偉大人格，隱忍和忠貞：因為隱忍和忠貞，他可以戒酒禁慾把虛榮拋在腦後而爬出那個小酒館；因為隱忍和忠貞，他可以把悲傷深埋在心底不去辯駁，自認是殺人狂魔，獨自一人走進那小酒館打爆一票人的腦袋，在風雨中命令所有對準他的槍口後的人善待他的朋友和妓女，否則他會成為他們最恐怖的噩夢。然後，他就帶著所有的傳說，再一次消失於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