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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民--Cageman

笼民/Cageman

7.8 / 276人    Canada:145分鐘

導演: 張之亮
編劇: 張之亮
演員: 黃家駒 廖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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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adise

2007-12-06 12:03:14

悲天憫人的香港製造


悲天憫人的香港製造

張之亮執導《籠民》,一舉拿下1993年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編劇和最佳男配角四項大獎,拿獎本身當然說明不了什麼,但是相比同時提名的其他四部,《92黑玫瑰對黑玫瑰》,《阮玲玉》,《武狀元蘇乞兒》和《黃飛鴻之男兒當自強》,這片子實在冷門到了一定境界。

香港電影從來都不缺乏小人物,但是青睞的,往往是發哥那種布衣俠士或者星爺那樣的草根英雄,市井生活被當作主人公的背景,嘻笑調侃,插科打諢,遠離政府更加遠離政治。但《籠民》不同,這是一部真正把鏡頭對準了弱勢群體和社會問題的電影,以紀錄片的嚴謹和細緻加上文藝片的暗示與象徵記錄大時代中的些微小事。它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主角,而是直接將舞台讓給眾生。

長達三個小時的電影,沒有笑點,沒有淚點,連爆發點也沒有,但偏偏讓人看得投入而不壓抑。導演的憤怒是被隱藏了的,沙丁魚罐頭一樣的籠屋裡,幾十個人擠在一處,苦中做樂,過一日,算一日,小市民的冷漠無處不在,每個人都把自己關在狹小的床上,畏懼外界畏懼改變,對偷盜深惡痛絕,對明天充滿恐慌,道友祥的屍體抬出去之後,只有一聲「這是今年第三單」的嘆息,和跑來搜檢遺物佔小便宜的室友;底層人民的義氣也無處不在,湊份子給道友祥過頭七,竭力幫助九十九歲老人生活,儘可能微笑著問候每一個早晨……批判和溫情巧妙地融合在一處,憤怒的矛頭居然不知道指向何人,指向貧民窟裡的老人們?他們已經無能為力,只能得過且過;指向業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業主有收房的自由;指向政府?香港要發展,四十年以上的老房要拆遷,這勢在必行。好像人人都有錯,實際人人都有自己的理由,用周議員的話說,這是福利問題、老人問題、保險問題、社區問題……總而言之這是社會問題。面對這樣的社會問題,導演並沒有濫舉道德倫理的大旗,而是借毛仔之口喊了出來——「你們每個人都只顧自己,要出力的時候又依賴別人」——歸根究底,這是一個政府和公眾協同解決時代陣痛的技術難題。

我不知道那些如有若無的暗示在說些什麼,譬如房東的兒子是個傻子,而按照文學慣例,但凡痴傻瘋癲人物都代表了一定的旁觀者也就是作者的想法。傻子說「聽話有飯吃,不聽話沒飯吃」,傻子大聲吶喊著嚇唬茶水和酒水,並且樂此不疲;而最令人不寒而慄的,傻子的玩具是一地的老鼠骨頭——香港的恐怖片歷來是搞笑片,但是那一幕令我恐懼了很久。籠中人捕捉籠中鼠,然後殺死,數百具白骨在黑夜中擺出前進的姿態,而這一切不過是個玩具罷了。難怪有人將此片和九七聯繫起來,有些夜半無人忽然回頭的恐慌,並不是言語可以描述。

冷幽默和哲理句子不少,譬如酗酒的道長——這裡再一次驗證痴傻瘋癲都是先知的道理——他對毛仔說:「所有的經驗都是積累得來,但是這積累和經驗的得來,卻往往不是那麼輕鬆」;「籠子住住就會習慣,你以為外面的人在看你,其實是你在看籠中的他們」……(大約是這樣,完全白話,實在費力)。

肥姑,陸同,林sir,妹頭……籠屋中住著許多講義氣、熱心腸的好人,但是真正讓人擺脫這壓抑的,還是毛仔。毛仔服刑期滿後不肯和老爸同住,搬進籠屋,後來險些被「政界的活雷鋒」徐議員利用釀成大錯,好在迷途知返又偷回有眾人簽名的名單,和老爸和解。其實故事人物本人並無太大吸引之處,唯一的好處是年輕,所思所為所做都和其他人不同,沒有患得患失也不會故步自封,就在眾人合力為他裝上籠子的那一日,籠屋被拆遷了。未來總是屬於青春的,用林sir的話說,只要後生仔走正道,就會前途無量,這也是這部影片中唯一對前途和未來做出展望的地方。

歷史的車輪無法阻擋,中秋party的「今宵有酒今宵醉」之後,籠屋還是化作了歷史的塵埃,只留下這麼一段真實給港人追憶。風水輪流轉,今時今日國內的拆遷、土地問題塵囂日上,92年的《籠民》絲毫沒有過時感,裡面提及的樁樁件件都是我們正在經歷,正在面對的,未必不可以借鑑反思。

因為粗口太多,《籠民》被劃分進三級片,加上缺乏商業元素,一直無法激起反響——凡塵俗世中的人們看看電影總希望看見一點傳奇,夢想,傷懷或者快樂,誰願意回頭看自己的卑微無奈呢?聽說張之亮的導演之路一直不順,而片中四人都已西去,而今念起,無限唏噓,但是不管怎麼說,仰望星空和腳踏大地,當是兩種永恆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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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粉絲對偶像的諂媚之辭,很主觀,非常主觀:

實話實說,我從未想過關心香港社會問題……嗯,找這部片子來看,只是因為家駒,但確實沒有想到張導給了我一個驚喜。
說說家駒的電影吧。
有很多beyond歌迷會說家駒演技也很棒,我覺得……愛屋及烏不能到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地步。
家駒的演技非常差,非常差,一以貫之的差。
他天生是一個熱愛表達的人,完全不擅長模仿。
還記得看《吉星拱照》,beyond四子扮演四個搞笑配角,家強演得歡天喜地活蹦亂跳,家駒躲在人後,滿臉寫著「我已經盡力搞笑了」,勉強之極,一絲一毫的表現欲也沒有,從頭到尾幾乎沒有看鏡頭。好在是四個人,別人笑他跟著笑笑,別人叫他跟著跳跳,在舞台上唱《午夜怨曲》的時候,還比劃著名手勢喊「耶」。在這麼一齣喜劇里,他落寞得屈辱。每次看他演這樣的配角,就只想著把吉他塞給他,把舞台還給他,讓他去憤怒和歡樂,讓他去瀟灑和綻放,根本不會偽裝何必偽裝?
看beyond演唱會是一種享受,常常讓我想起古龍的句子——他本是一個很平凡的人,但當他拔出劍的時候,整個人都會煥發出一種絕世的光彩。
黃家駒的寶劍是他的吉他,黃家駒的生命是他的音樂,他「只想將吉他抱緊訴出心聲」,只想「多少虛假的好漢都睇不起」,他一生都在努力做一個值得做的自己,一片赤子之心可昭日月,又何來的演技?這種屈辱和憤怒無處不在,他唱著要遠走,他唱著不羈放縱愛自由,他怒問世間難道真的沒有公道?可是沒有就是沒有,他終於離開娛樂圈,離開香港,但也離開了這個他無限熱愛的世界。
即使在《莫欺少年窮——勁band四鬥士》這部自傳體影片中,他的表演依然不自然,連自己都演不好,他喜歡笑也常常惡搞,但是對音樂的態度是深沉的嚴肅,是永恆的信仰,是用來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的,而絕不是拿出來做秀。
也就是這個原因,一直很想看又很怕看家駒參演的電影。
而《籠民》,我只想說,這是一部配得起他的片子,正如張之亮說的「想找一個在逆境中成長,在混沌中找到自己理想,叛逆但是給人好感的年輕人,只有黃家駒」。
聽說本來是要找周星馳的,但是周星馳辭演,最後還是定了家駒,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一個是《喜劇之王》裡的年輕人,對著大海高呼「努力!奮鬥!」,終於從一個跑龍套的配角走到了天皇巨星的位置。他從底層走出去,走成了傳奇。
而家駒,他也走成了一代傳奇,但是從未離開底層過,他的血脈紮根於大地,理想的翅膀海闊天空,才華橫溢的根源是悲天憫人。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和《籠民》的內在氣韻,是一脈相通的。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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