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暗角

   週末偶然看到了這部電影，九十年代初的老片，本不抱什麼興趣卻漸漸被那獨特的表現方式所吸引，直到最後讓自己有了那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我不喜歡「三級片」這個名詞，因為含義太過曖昧，裡面混雜著良莠不齊的東西，而且通常都被好色男們狹隘了範圍，只是形容港台色情電影的慣用語。其實一部電影充斥著太多暴力一樣可以被定為「三級」。我想起一次對日本導演三池崇史的採訪里，他談到這個電影級別的問題，說到：「同樣是裸露，在日本電影裡出現赤裸上身或是更甚的情境時，大多數情況都很平常，只要是符合劇情需要，並不會被限制級別。而在香港電影裡出現之後，就會被慣常地定義為限制級。」這裡面當然有兩個國家文化的差異，不能定義所謂的對錯，但要明確的是，如果只是因為級別問題，而忽略了電影本身的藝術價值，卻是讓人惋惜的。
   情色電影，不同於低級別的AV，也高明於劇情簡單的「粉紅片」,本身有著極其重要的藝術價值，對於複雜的人性，通過最接近人本質的「性」來表達更加深邃與有力。不論一個社會如何文明化，人性本質里對「食與色」的需求是不會有太大轉變的，人性里理性與感性的種種矛盾衝突所演化的一系列入間的恩怨情仇更是這個人類圈子裡永遠無法徹底解決的問題，而這也正是定義人本質最重要的一個基本點。不可否認，很多港產色情片是在商業氛圍下加工趕製的純粹為滿足顧客生理需要的商品，但這並不能掩蓋一些才華橫溢的導演們進行藝術與人性化地探索。如果說AV是將人動物化後作出種種刺激人味蕾的非人性舉動的話，情色片則是在探討人性與非人性的平衡。而也只有伴隨著人性的動物性，也就是理性化的感性，才是完整意義上的「我們」，才可以昇華成一種美，這都不是一味貶低理性而強調動物性的低級色情片可以做到的。「情色」與「色情」，的確是應該分開考慮的。
   女人看情色電影相較於男人的側重點是不同的，至少作為一個感性的女人來說，會關注更多的細節、情調與氛圍。
   被這部電影所吸引，是因為從影片開始就可以敏銳地覺察到導演的野心與控制力。壓抑的情慾與心理的扭曲，慢慢不慍不火地推進，劇情鋪墊得很到位，層層遞進，讓人物的心理與情感都慢慢昇華到一個最高點的時候，再讓那腫脹的情慾一泄而出，做到深度的震撼與留給大眾思考的空間。
   看著眼前流轉的畫面，心裡卻在思考著愛與佔有慾的問題，孫志輝對女主持人的愛是那樣濃烈，濃烈到任何一個女人看到都會感動。他每天沒有其他的活動，只要能夠看著那個心愛的女人的一舉一動，整個人就會開心起來。為她付出一切，看見她被人欺負就發瘋似地報復，還有那看見別的男人摟住她時妒火中燒的抽搐......愛到極致就會不顧一切的佔有嗎？我想說，某一時刻的確是，然而當你進入更深一層的境界時，你才會發現愛的極致是寬容。
   如果真的愛到極致，佔有慾也會消失，到了那一刻，只要所愛的人開心快樂，不論他做過什麼，與誰在一起，都已經不再重要，你會為他的快樂而感到幸福，而自己是不是與他在一起，都已經無所謂。然而有多少人達到這一點？現代都市的壓力只能讓人一再縱慾，縱慾的結果就是，一再的空虛，然後不斷地填補，佔有不了，於是報復，最後就是慘劇。
   道家思想里總會有物極必反，否極泰來的理論。極致之後便是毀滅，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彼岸的日本國在「性與死」的意識上已經不謀而合地驗證了這一點。所以他們追求「虐之美」、「毀滅之美」，不斷地將面臨毀滅前的那一瞬極致之美捕捉下來。而崇尚中庸之道的中國呢，所謂的修身養性，其實就是在於將人穩定在平和的狀態，以抵禦情慾的毀滅性。
   所以對於極致之美，我更願遠遠地欣賞。
   孫志輝與女主持人最後那場情慾戲，由激烈反抗到熱烈迎合的過程將那種扭曲狂暴的愛展現極致，你所以會感受到一種美，夾雜著暴力與痛苦，所以是一種奇妙且絕決的美感，所以你可以預料到那種愛到極致即是破滅的宿命。
    任達華一直是自己喜歡的男人類型，年輕的時候真是吸引人，健碩、風度、可愛、柔情與剛健並存，這樣的男人很容易吸引柔性的女子。他演的變態佬真是讓人又愛又恨，那種天真的罪，都被他細膩地表現出來。
    翁虹則是一隻性感的小雌貓，演技不夠純熟，好在也還到位。
    電影結束之後我一直在想，如果讓兩個人在情慾里一起毀滅，也許會更能突出主題，也使結局不落俗套。有一點可惜。
    每一個人的潛意識裡都有對暴力的想望與被虐的渴望，這是人性。
    大多數的女孩子也許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在公車上，被人用手在腰際騷擾，但卻又礙於面子不好意思大聲叫嚷。於是你越是小聲說「不要」，他就被刺激得越興奮，更加肆無忌憚。那種複雜的情緒，恥辱感與憤怒感、驚懼、厭惡一併湧出。但再想想，如果是你有好感的男子或是自己的男友這樣，你的情緒中會不會偷偷地夾雜著一絲興奮感呢？
    這些年我有很多問題想不明白，因為我覺得人性真是讓人又迷戀又害怕。好在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的獨處空間，於是可以靜下心來處理情緒，不至於陷入任何怪圈。
    這個情慾膨脹的世界，也許真的需要修身養性的調合，方可渡過無數劫難。無慾無求，也許是抵禦人性暗流的唯一途徑。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