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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的春天--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

布拉格之恋/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港)/布拉格的春天(台)

7.3 / 37,728人    171分鐘

導演: 菲利普考夫曼
編劇: 米蘭昆德拉 尚克勞凱立瑞 菲利普考夫曼
演員: 丹尼爾戴路易斯 茱麗葉畢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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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黑貓

2007-11-14 01:43:29

《布拉格之戀》——卡列寧的微笑


    「慢慢迷途終有歸途。」

   ——刻於弗蘭茨墓碑上的獻辭

  一、生命的輕與重

  一個人的生命到底有多重?

 

  嬰兒剛出生時心臟的重量只有21克左右。隨著年齡的增長,心臟的重量也在增加。當死亡降臨時,心臟已經幾倍於21克的重量,卻變成了毫無用處的器官。有人說過,人是由身體各器官維持的智慧。可是照這麼看來「人不過是被軀體連累的靈魂而已」。

 

  弗蘭茨與薩賓娜的輕與重

 

  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中,大學教授弗蘭茨死於一次搶劫,沒人會看到他死後的軀體,以此提醒他們這逝去的生命。在這個弗蘭茨生前眼中「傾倒屍骸和亂石的垃圾場」,人們只能看到沉重的墓碑,無數沉重的石頭封存了亡者之魂,並一語不發的壓在這生命之上,讓路過此處的人都感到死亡的重壓;自由畫家薩賓娜在移居美國多年後,立下了遺囑,希望自己死後的遺體被火化,骨灰被拋撒在天空中,她的生命是否就真的如空氣一樣輕盈了?

 

  他們兩人用不同的死亡方式詮釋了生命消逝後的兩種狀態,相似的是他們同樣因為死亡而獲得最終的滿足。

 

  弗蘭茨的死亡讓他拾回了曾經在薩賓娜面前丟失的尊嚴,他擺脫了軟弱,擺脫了讓薩賓娜離開他的那些原因。薩賓娜則再次實現了自己對於生命的背叛:她背叛了多愁善感的父親、醉鬼丈夫、完美情人弗蘭茨、淪陷的布拉格,在她因為抵達了背叛的盡頭而失措不已落入一片虛空中後,這是她拋棄生命中存在的事物後所不能承受的輕。經歷了對墳墓的恐懼之後,薩賓娜終於發覺了對生命最後的背叛——她需要永不停止的出走,不願意被死亡之墓碑所禁錮。她同樣心滿意足的享受這種解脫,從困擾她的事情中被死亡解救出來。

 

  托馬斯和特蕾莎的輕與重

 

  托馬斯和特蕾莎的愛情在最初相守的七年中糾纏捆綁,他為了偷情又滿足自己對特蕾莎的同情心,不得不讓生活充滿了隱瞞、謊言、虛應的情話。當特蕾莎第一次離開他時,他先是貪婪地品嚐著生命之輕,欣賞著角落裡放大的誘惑向他撲面而來,繼而感受到這不被人束縛帶來的痛苦,感受到特蕾莎離去時的悲傷。

 

  在遇見特蕾莎之前,托馬斯追求自由帶來的輕,從不與人一起過夜,沉浸在遊走在不同女人軀體之間的快感,就算他在離婚的時候也是帶著愉快的心情,迫不及待的擁抱單身生活。這樣的一個男人卻被特蕾莎在枕邊的沉重呼吸聲所迷惑了,繼而跳入特蕾莎對他生命頑強的霸佔和生活方式上的壓迫。

 

  特蕾莎給托馬斯帶來情感上重的同時,並不能妨礙她無時無刻都在感受到的生命之輕,體會到自己的軟弱。從她一出生,就承擔了母親不幸命運的責任,她的降生結束了母親對生活的一切美好嚮往。特蕾莎背負著母親的命運,忽略了自己的生命,這也是為何她總是在鏡子中窺視自己的裸體,試圖看見自己的靈魂。這一切造成了她的不自信,她面對命運時的孱弱。自從遇到了托馬斯,她從不反抗,逆來順受,把自己依附在托馬斯的生活上,除了整夜的噩夢和啜泣,她不知如何面對托馬斯在肉體上的不忠。對於托馬斯的做法,她無力反抗,也無法視而不見,漸漸的她連同淪陷的布拉格,禁受不住任何事情。

 

  不論選擇生命中的輕或者重,都會跌入生命循環往復的永恆中,人們因為重的負擔而選擇追求輕盈,又由於輕的虛無轉而追求重。於是,生命就在這輕與重之間不斷往復的追求中達到了隱秘的平衡。正如弗蘭茨的墓誌銘上的獻辭一樣「慢慢迷途終有歸途」,不管歸途是什麼樣的,我們總會找到那麼一條路,獲得滿足。

[無數的偶然構成了一個必然]

  二、偶然的命運之鳥

  愛情之於生活

 

  托馬斯的老情人薩賓娜常常如此評價托馬斯,「我很喜歡你,因為你是媚俗的對立面。在媚俗的王國,你會是個惡魔。在任何一部美國片或俄國片裡,你都只是那種讓人嫌惡的角色。」這句話成為了小說中為數不多描述托馬斯外形的詞句。

 

  彷彿是一種對原作的積極響應,美國導演菲利浦•考夫曼(Philip Kaufman)執導的同名電影「布拉格之戀」中飾演托馬斯的丹尼爾•戴•劉易斯時常略低額頭,微瞇的雙眼在陰影中透出寒氣和不可一世的誘惑,上唇的左嘴角輕輕上翹,這是他專注看東西時的特有神情,彷彿魔鬼路西法(Lucifer)在覬覦人間美景。沒有女人能逃脫這個表情。

 

  如果把米蘭•昆德拉在書中充滿哲學意味的論述都刪除掉的話,這本書不過只是在講述一個普通的愛情故事。而愛情故事似乎永遠都不那麼簡單。昆德拉之所以選擇用一個愛情故事來承載他對生命的思考,也許是因為只有愛情存在的生活才無比的真實。戰爭的爆發也不能阻止愛神的降臨,前一秒特蕾莎還在面對黑洞洞的槍口,下一秒就會為托馬斯的情事嫉妒發狂。

 

  愛情與世間萬物都有著絲絲縷縷的聯繫。托馬斯一直被一個問題困擾,即「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麼,因為人只能活一次,即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他因此而對於特蕾莎的態度猶豫不絕,模稜兩可,他無法放棄特蕾莎帶給他的奇妙感覺,又懼怕因此失去了其他的機會。陷入俄國人炮火的布拉格人民同樣不知道這個國家需要什麼。那些記者冒著生命危險拍下的照片無非是俄國人調查布拉格激進分子的證據。布拉格的人民反抗俄軍的佔領並嘲笑俄國人愚蠢的同時,俄國人也痛心疾首的說他們只是在救助布拉格人民。他們都不知道這個國家需要什麼,而這些謎團就像伏爾塔瓦河上漂流而過的長椅,隨著時間的流逝會被人遺忘,人們將對此不再關心探究。

 

  每個人都對愛情有一種特殊的渴求。就像墨西哥的帕斯說的:「我們祈求愛情——作為一種願望,愛,是對兩個心靈和諧一致的憧憬,是對犧牲、死亡乃至復活的一種渴求——賦予我們真正的生活。那時,對立消失了,也便無所謂生和死,無所謂實現和永恆。我們彷彿意識到,生與死無非是同一現實之中兩個相互對立而又互為補充的運動過程。創造和毀滅在愛的過程中融成一體;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人們依稀看到了那至高無上的完美。」

 

  托馬斯喜歡同各種各樣的女人做愛,因為不同的女人做愛的方式是不同的,不同的做愛方式讓他看到了生命的區別。這樣做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只有這麼做生命才不會顯得那麼虛無得無法捉摸。他理所當然的享受著輕給他帶來的歡樂。

 

  然而有一天,特蕾莎拖著行李和她即將奉獻出的一生敲響了托馬斯家的門,她在他眼中就像個「被放在樹脂塗覆的草籃里順水漂來的孩子」,他只是不忍心讓這個孩子順流漂向狂暴洶湧的江濤。在這柔情蜜意的比喻與思忖中,危險的愛情慢慢在他的心底滋生。

 

  是啊,多少古老的神話都始於營救一個棄兒的故事,而托馬斯對特蕾莎的這種營救就是愛情對他們兩人的救贖。愛情讓托馬斯第一次分清了同女人做愛和同女人睡覺的感情,即「愛情並不是通過做愛的慾望(這可以是對無數女人的慾求)體現的,而是通過和她共眠的慾望(這只能是對一個女人的慾求)而體現出來的。」

 

  如果說生活的負擔讓我們感到生命的重壓而寸步難行的話,那麼愛情在綻放的初期經常呈現一種輕飄失重的狀態。柏拉圖在他的《對話錄》中說過,「原來的人都是兩性人,自從上帝把人一劈為二,所有的這一半都在世界上漫遊著尋找那一半。愛情,就是我們渴求著失去了的那一半自己。」托馬斯經常可以感受到特蕾莎的痛苦,她做噩夢時歇斯底裡的恐懼,除了他所謂的要命的「同情」外,還有就是特蕾莎的一部份隱藏在他身體的深處,於是他彷彿早就預知一樣,等待她哭泣著投入他的懷抱。

 

  偶然的命運之鳥

 

  人永遠無法知道自己是在明天還是下一個十年遇到生命中的另一半。托馬斯回布拉格僅僅是為了遇到特蕾莎,誰會想到如此命運重大的決定緊緊繫於如此偶然的愛情?

 

  生活在愛情面前完全呈現出了一種漂浮不定的輕盈,彷彿一切都可以改變,而一切又都那麼堅定的不可逆轉,一個偶然接著一個偶然,最後就構成了一個相遇的必然。昆德拉在書中就直接指出,生活把偶然變成了生命樂章的主題。人們會記得最初相遇的時節,把一切遇見的事情都當作是幸福的前奏,正如特蕾莎愛上貝多芬的曲子。她並不熱愛古典音樂,只是恰好播放這個樂曲的時候,她遇見了托馬斯。

 

  通常戀愛中的男女因為失去了自己以往維持正常生活的重量,總會作出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這倒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當一個人感受不到生命的重量時自然會做出瘋狂的舉動,直到這種舉動觸及到了生活的牆壁,他們才會又跌回到地上。

 

  於是,愛情墜落了,隨後激情亦歸於沉寂,只有遺忘蔓延在人們的心中。正如詩人聶魯達說的,「love is so short, forgetting is so long」(愛情太短,而遺忘太長)。愛情在消逝之後,遺忘便成為了生活對我們的重壓,這種重量常常讓很多人無法前進。輕與重的區別往往就是這麼的細微,眨眼間就完成了兩個極端的轉變。生命就在這轉變中讓人體會到了那種不能承受的重量。不過,誰也說不好是忍受不了愛情的太輕還是承受不了生活的太重。

 

  大多數時候,記憶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它只會讓人們因為迷戀過去的快樂或者沉浸在悲傷中而無法前進。很多人都說過希望這一刻的時間永遠停駐之類的話語。但是,如果生命真的就這麼把每一秒無數次地重複的話,那麼我們都將如昆德拉所言成為了生命的祭品,被釘死在永恆的十字架上。

 

  對於人類這種想法,哲學家們糾纏著那個「永劫回歸」的問題不放手,打心底懼怕這種無法想像的重壓。

 

  紀德不禁感嘆道:「荒謬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導致我們四分之三的不幸。我們由於迷戀過去而不懂得:只有讓今天的歡樂退席,明天的歡樂才能出現。每一個起伏只是由於前浪的退卻才形成美麗的曲線。每一個浪花都應為自己的果實而自動凋謝。每一枚果實要不是墜落、腐爛,它就難以保證讓另一個鮮花怒放的新季節再次到來。因此,即便春天也總是憑倚著冬的門檻。」

[薩賓娜的黑色禮帽]

 

  三、薩賓娜的黑色禮帽

 

  前面說過,托馬斯把愛情和做愛的慾求用是否與對方同床共枕作為區分。在影片中,也可以看到托馬斯對待情人和特蕾莎的區別。他和特蕾莎的做愛就像是一場歡鬧的遊戲,只是為了之後的共眠做準備,鏡頭大多時間對準了他們依偎在一起入眠的景像。而作為托馬斯最親密的情人薩賓娜,他們兩人共同出現在鏡頭前的大部份場景都在赤裸的做愛中度過。電影開場沒多久,薩賓娜與托馬斯就在鏡子前面展現了肉體交合的一幕。

 

  昆德拉花了大量的篇幅描寫薩賓娜和她的另一個情人弗蘭茨的關係,影片由於時間限制對此一筆帶過,但是在原著中,弗蘭茨的存在引發了一系列的兩性思考。薩賓娜的出現也使得弗蘭茨之前不為之知的性格特徵慢慢展現在人們面前。

 

  薩賓娜與弗蘭茨的關係完全不同於托馬斯和特蕾莎的愛情。那種關係完全是靈與肉的相互矛盾與排斥的產物。

 

  薩賓娜頭戴的那頂黑色的禮帽在影片中一直佔有很重要的位置。初次見到薩賓娜赤裸著的身體和那頂破舊的禮帽形成了一種極大的衝突,美麗與醜陋、放蕩與保守,與其說這是她引起托馬斯激情的一種手段,不如說這是她對自己生命的一種闡釋。這頂禮帽是人們通向她靈魂的通道。這頂男式的黑色氈帽在踐踏著她女性自尊的同時也給她帶來快感,成為她撩撥人心的重要道具。她憎恨它,又忍不住使用它。這就像那些因美貌帶來諸多麻煩的女人,還是情不自禁的用各種方式展示美貌給她們帶來的虛榮。

 

  禮帽是薩賓娜父親的遺物,祖輩家族流傳的印記。當她一次次出走,逃離令她不滿的生活,她唯一不變的便是這頂禮帽。這頂帽子代表著她過去的時光,一段無法割捨的感情。這頂帽子每次出現都見證了薩賓娜不同的情感歷程。

 

  面對托馬斯,薩賓娜敞開了自己的靈魂,願意接納這個男人成為自己生命的一部份。因為托馬斯了解禮帽的含義,被它打動得幾乎落淚。薩賓娜由此深信他們的靈魂是接近的、相似的,他可以理解她,即使是用作愛的方式,對於她來說這不失為了解對方最簡捷有效的途徑。他們的交談並不多,卻彼此了解對方的弱點,知道什麼時候應該隔岸觀火,什麼時候應該伸出援手。這也是薩賓娜在托馬斯眾多情人中立於不敗之地的原因之一。

 

  當然,靈魂的相熟並不代表愛情的降臨,在特蕾莎出現後和薩比娜的做愛中,托馬斯會那麼的心不在焉的看手錶,期待快些結束,回到特蕾莎的身邊,感受她孩子般的氣息。

 

  薩賓娜和弗蘭茨做愛時,她仍舊希望戴著那頂黑禮帽,可是這卻讓弗蘭茨感到不舒服、不知所措,彷彿她是個怪物,在用不同的語言敘述一個他無法到達的世界。弗蘭茨微笑著摘掉了她的禮帽,也抹掉了通往薩賓娜心中的那條道路。他們對感情的認知上巨大的差距,也是他們在日常溝通中存在諸多矛盾的問題所在。薩賓娜會對他的軟弱和多愁善感不屑一顧,嘲笑他愚蠢的忠誠,視他喜愛的音樂為噪音。當弗蘭茨沉醉於黑暗帶來的強大和喜悅,薩賓娜卻因為拒絕看這個男人而投入黑暗的懷抱。

 

  弗蘭茨充其量只不過是薩賓娜的性愛夥伴。他們的語言不過是肉體上的溝通,只是感官上的愉悅而已。而身體是沒有什麼記憶而言的,遺忘對肉體來說輕而易舉。

 

  靈與肉的矛盾在這裡看來充滿了無奈,讓人無法抉擇。特蕾莎一直無法相像靈魂與肉體可以如此劃清界限。也有人問過這樣一個問題,靈魂上的背叛和肉體上的背叛,那一個才算對愛情的背叛?而大多數人對此都沉默不語,同時又渴望佔領肉體與靈魂的至高點。

 

  情感與道德

 

  對於托馬斯來說,愛情和性愛是可以分開的,與不同的女人做愛只是他生活的一部份。但是對於泰瑞莎來說這只會給他們的關係帶來無止盡的傷害與痛苦,她限制他、監視他,她的愛讓托馬斯快樂也讓托馬斯厭倦。

 

  可是,在薩賓娜眼中,人們生來就是不停背叛別人和自己,而每一次的背叛都讓我們離最初的起點越來越遠,然後成了無法回頭的旅人。沒有什麼事情能在發生後還歸於先前的平靜的。對於自私的愛情來說,任何的背叛都會是致命的。

 

  其實,對於托馬斯來說,他所謂對女色的追求,完全沒有必要冠冕堂皇的上升到對生命的探求的階段,說到底那不過是人的本性罷了。

 

  普呂多姆曾說過:「道德和享樂是死亡的兩姐妹,一個使你失去生活的樂趣,另一個是你厭惡生活……道德在世上不作別的,只是經常地否定人的本性。」托馬斯只不過不想為世俗的道德觀念束縛而失去生活的樂趣,卻又因為過度放縱的享樂開始厭惡生活,因為這種享樂讓他失去了泰瑞莎——他的愛情。也許,泰瑞莎並不是他原本的另一半,但是他似乎並不在乎那不知道在哪裡的註定的另一半,因為他愛上的泰瑞莎啊,是那個順流漂來的孩子讓他了解了愛情的美好與痛苦。

 

  他完全有可能遇上什麼別的人,和別的什麼人開始,但是他似乎更希望和泰瑞莎開始。其實,也許你想像的另一半往往就是你剛好不小心遺失的那個人,而這件事經常要在失去的時候才會意識到。

[卡列寧的微笑對特蕾莎來說意味著什麼?]

 

  四、卡列寧的微笑

 

  在二十世紀之前,協奏曲、奏鳴曲大都由三個樂章組成,交響曲和絃樂四重奏等室內樂都是四個樂章。樂章之間常常呈一種割裂狀態,並未有太多聯繫,使得作品在完整性上有很大的缺失。匈牙利作曲家巴托克在其中晚期作品中創造了標誌性的「拱形結構」,樂曲擴展成五個樂章,此手法的特點往往是由第三個樂章為軸心,第一樂章和第五樂章,第二樂章和第四樂章分別對稱分佈。巴托克用不同的手法讓相呼應的兩個樂章形成了緊密的聯繫,包括速度、配器、主題、發展手法。

 

  米蘭•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的前五個章節分別以「輕與重」、「靈與肉」、「不解之詞」、「肉與靈」、「重與輕」呈現了巴托克在音樂中體現的「拱形結構」。相同的場景從不同角度遙相呼應,形成了美妙的閱讀體驗。

 

  電影導演費利普•考夫曼在電影拍攝中則儘可能的遵守戲劇衝突的「三一律」,即事物發生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同一主題。於是,我們看到發生在小說後半段的事件、出場的人物不少都在影片的前半段就出現了。故事基本呈線性敘事方式,極少有閃回和插敘。小說中龐雜的人物被簡化成幾個配角,合作社主席和他的小豬梅菲斯則從托馬斯和特蕾莎的婚禮上便率先露面了,而不是像原作中在最後他們隱居的幾年才出現。這樣雖然勉強能把故事講圓滿,但是已經丟失了原作中最可貴的部份,只剩下故事和媚俗愛情的驅殼。

 

  書中還有一隻小狗見證了托馬斯和特蕾莎的愛情還有「布拉格之春」事件,它便是卡列寧。它的出場似乎是為了區分人和其他動物的區別,但是這隻小狗又不斷體現著人們陷入的時間輪迴——它的每一天都是一次新的開始,都是一個循環。它是最柔弱最沒有防禦能力的動物,完全依靠人類生存,但是它從未流露出擔憂或者悲傷,不為了輕與重的交替而煩惱。從動物身上,能看到人們的道德本性。面對那幾個活埋烏鴉的孩子,特蕾莎驚恐的救助那隻烏鴉,手指甲折斷了,流出了血她全然不顧,她對於每個生命,最無助的生命具有特有的情懷。

 

  人們大多從狗的肢體語言判斷它的喜怒,最明顯的就是它晃動的尾巴表達著它的歡欣鼓舞。卡列寧在被癌症折磨得奄奄一息時還晃動了一下尾巴,這給走向黑暗的死亡帶來了光明與希望,使得死亡都變得溫暖起來。你可以說它像淪陷的布拉格,也可以說它代表了托馬斯和特蕾莎註定的死亡。但是,它的微笑,對生命的留戀與摯愛,比弗蘭茨和薩賓娜自我滿足的死亡方式更加動人。

 

  面對生命,許多人都在想,人們死後能留下什麼呢?

 

  活著的人為什麼要管死後的事情呢?

 

  要想感受到生命的重量就不要管死亡的事情,不要讓人死於生命,只有死亡的淡漠才能襯托出生命的熾烈,正如那個午後卡列寧平靜的微笑。


轉載請註明作者:九尾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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