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情書 Love Letter

情书//

8 / 5,843人    117分鐘

導演: 岩井俊二
編劇: 岩井俊二
演員: 中山美穗 柏原崇 酒井美紀 豐川悅司 范文雀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沉歌

2007-10-20 23:02:22

年華是封信


高中寫的的舊評,我混豆瓣時間早,留下過很多黑歷史。這篇現在回頭看自己都覺得生澀,但我絕對不會說矯情,因為所有的感情都是最真摯的。
——————————————————————————————



生命只是一連串孤立的片刻,靠著回憶和幻想,許多意義浮現了,然後消失,消失之後又浮現。
            ——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這部電影,《情書》是我的一個情結,就像《追憶似水年華》對少年藤井樹一樣,也是一個情結,只是這個情結代表什麼也許我們自己也說不清楚。
    岩井俊二是我很喜歡的導演。初中的時候看了第一部岩井電影是《夢旅人》,看著女孩和男孩們聲勢浩大地奔向死亡,卻純得能夠流出鋼琴聲和大海天空的蔚藍,特別震撼,於是立馬又找來其它的岩井作品來看。
    岩井是個唯美派,看他的電影可以說是一種享受,音樂是美的,畫面是美的,時不時是一組遠山或大海的長鏡頭,時不時是鋼琴夾著小提琴的背景音樂……
        
    《情書》,我敢說這個名字真正能夠表達了電影。博子給在天國的藤井樹寫的一封情書,情書的內容只有兩句話——「おげんきですか?わたしはげんきです」。
     一直很喜歡時光慢慢流淌的感覺,因此很喜歡這種淡之又淡的電影, 如一連串在海中跳躍的浪花。只是輕輕的拍打著岸沿。
    松田聖子唱:「我的愛,已那隨南風而逝……」
       
    藤井樹意外死亡很久之後,未婚妻博子依舊無法釋懷,於是她抄下藤井樹少年時期家中的住址給藤井樹寫了一封只有「おげんきですか?わたしはげんきです」的信,卻不想寄到了少年藤井樹學生時代班上同名同姓的少女藤井樹的手上,於是,兩個女孩在信件的你來我往之間,少女藤井樹對少年藤井樹的回憶慢慢的溢出了塵封的回憶,她想起了那個倔強、少言寡語的男孩。而兩個人也漸漸發現了發現了少年藤井樹從未出口的秘密……
    你還記得嗎——年紀尚小的時候,班上那個沉默寡言的男孩,或是溫柔可愛的女孩,看到他(她)你就會心跳不已,你偷偷的尾隨他回家,或者你在課本後面畫下她的素描;就算再忙你也要去看他打球,或者總是在人群的背後偷看她練舞;在他(她)的面前你總是感到無限的卑微,卻有忍不住逡巡他的蹤跡。也許你還記得,也許,你就是「少年藤井樹」。
    少年藤井樹,3年2班9號。少女藤井樹,3年2班26號。
    少年藤井樹,借遍了圖書館的那些沒人會讀的書,只為一次次寫下和她相同的名字;上學是用口袋套住女孩的頭以示親近;慢慢對照考捲上的答案,只為和她多待一會……
    他的愛在圖書室隨風飄動的白色窗簾之後,若隱若現;他的愛是學校車棚裡的女孩手搖的燈光,忽明忽暗;他的愛是學校門口一路燦爛盛放的櫻花,唯美絢爛;他的愛是女孩家門口冬日純淨的初雪,乾淨純潔。
    無法忘記,少年藤井樹站在少女藤井樹家門口,年少的柏原崇,青澀的令人心疼。少年要求女孩幫他把《追憶似水年華》還回學校,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相信,那一刻他一定是想要和少女藤井樹表白來著,可是最終或許是因為時機不對,或許是沒有攢足勇氣,因此千言萬語都溶解成了羞澀的笑容以及閃爍的眼神。於是,男孩那如冬日初雪般乾淨的愛戀,最終也沒有化解。

   松田聖子唱:「我的愛,已隨那南風而逝……」
    少女藤井樹真的遺忘了嗎?為什麼對少年藤井樹的回憶可以那麼輕鬆就隨手捏來呢?也許,並不是遺忘,從來也沒有遺忘,只是靜靜地儲存在心裡,等待時機成熟再看看,原來,它已經在心裡開出了天荒地老的花。
    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也許從來沒來得及表達,從來沒來得及出口,甚至從來沒意識到過。
    離開後的少年藤井樹真的能夠忘記少女藤井樹嗎?那麼為什麼我們會看到博子會和少女阿樹相同的容顏、相同的氣質呢?
    有一種感情是放在心裡的,是其他任何感情都無法代替的,心裡的那個淡淡地遙遠地部份永遠就這麼為她留著。
    
    日本這個國家,對死亡的執著像是櫻花一樣,大和民族的「物之哀」在日本文學作品中尤其突出,比如川端康成的《雪國》,片山恭一的《在世界中心呼喚愛》,市川拓司的《戀愛寫真》……
    「使生如夏花之絢麗,死如秋葉之靜美」。死亡,代表著永遠是失去,而失去之後又我們該怎麼辦呢,不是正如王家衛電影裡所說的——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追憶似水年華》更多的時候是個媒介,有什麼東西能比回憶更具力量呢?如果已經不能再擁有了,那我們能做的是什麼呢——唯一能做的還不是不斷地不斷的回憶,在回憶裡不知覺的彌補了關於往昔和曾經的遺憾。
    記得台灣導演候孝賢應邀執導日本電影《咖啡時光》的時候說過,不是那些時光最美而是這些時光已經永遠失去了,只能用回憶來招回,所以,它是最美好的。
    他說,只能用回憶來招回,所以,它是最美好的。
    關於藤井樹的種種回憶,是你擁有的,我把它寄還給你。
    可是我們的記憶那麼淡那麼美,以致於無論如何漫溢,也不會大雨滂沱。
    記得要忘記,記得要記得。
      
    松田聖子唱:「我的愛,已那隨南風而逝……」
    
    電影的最後博子她對著少年藤井樹死去的遠山大喊,近鄉情怯一般的——「おげんきですか?わたしはげんきです」,而病床上的少女藤井樹也喃喃的問「おげんきですか?わたしはげんきです」。
    她們最終一個在愛中釋懷,另一個在回憶中緬懷。

    如果岩井的最初目的只是希望觀眾能在看過本片後追憶自己逝去的那段似水年華,我想他做到了。
    在十八歲某個徹夜未眠看碟的清晨,我忽然想起了一個留在十四五歲記憶中的男孩以及那段少年時代青郁的時光,他聲勢浩大的再次清晰浮現,如今我依舊能夠清晰的記起他的很多細節。我不知道當許多年後的今天他是否還能想起那本他桌空裡不翼而飛的塗滿塗鴉的草稿本,至今還連同那時候的日記和信件一起靜靜的鎖在我的抽屜里;他又是否還記得那個尾隨他回家被他發現的寡言的同班女生;如果有人告訴他那一封鼓勵他的匿名信其實是我寫的,他又是否會像看到借書卡背後畫像的少女藤井樹一樣感懷無比呢?
    落落說,年華是封被退回的無效信,而我的年華卻是一封從未寄出過的信。
    我用最美好的年華寫成一封信,每個字都是他走路的每一節動作落下的墨點,是他消瘦的肩線劃出的弧線——乾淨、簡單,即使是青澀無比,但他每一個的剪影書寫著的一切最終都匯成了兩個字——青春。只是這封信珍藏在我的心裡永遠沒機會給他。
    思至此也就無法言語了,我不自覺的對著螢幕喃喃的問「你好嗎?我很好」,說完雙手捂面,禁不住哭了出來。細碎的憂傷一整夜繚繞揮之不去。

    喂,你好嗎?我很好!
    ——我把年華寫成這封信,多想你能看得到。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