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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佳瑋

2007-10-08 08:20:04

只說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和藍色玫瑰花的關係……


如果按小說中出現頻率來算,加西亞·馬爾克斯也許是世界上最愛好玫瑰花的人。還在做記者的時候,他就興趣盎然的記下了來自愛爾蘭都柏林的一條新聞,與他日後的小說一樣,富於魔幻色彩:一位叫做塞繆爾·麥格雷蒂的先生花了150萬法郎,培育出了海一般藍色的——愛爾蘭國徽上豎琴所躺的那片背景的顏色——玫瑰花。
  顯然語言學家們必須面臨一個新問題:詩人們喜愛用的套路,譬如「玫瑰色的夢想」、「她的臉兒艷如玫瑰」立刻變得有待商榷。幸而立刻有人出來對這種藍色玫瑰花提出質疑:這種由茶色玫瑰花經溫室作用扭曲發育成藍色的花朵,顯然缺乏天然妙質。人們對花卉的標準顯然比對女人苛刻得多:他們允許女人化妝修飾,卻不允許花朵變幻姿容。
  
  翻到這篇文章時,電視裡恰好在播放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的某組鏡頭。看著一個在《成長的煩惱》里初露邪氣在《羅密歐與朱麗葉》里瀟灑自如在《泰坦尼克》里成為全球偶像的兼有金髮、邪氣和俊俏於一體的傢伙,如今年過而立,在《無間道風雲》和《飛行家》里留起鬍鬚磨礪肌膚變成一個硬派氣質糙男,就像所有英雄好漢一樣滿口直娘賊,這種變化過程若在十年中慢慢消受倒還不錯,然而在一瞬間的鏡頭切換中經歷如許大的反差,不免讓人心生感嘆。一個男子長了娃娃臉算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少年時輕易便能夠左右逢源,成為美人們拋擲水果和手帕的目標,憂的是過了中年,縱使留起了鬍鬚叼起香菸捲起襯衣袖子罵幾句髒話,還是去不掉甜美的雪糕味道。
  

  
許多人在各行各業都富有追求,相當多數又以獲得認同為目標。以電影上的迪卡普里奧來說,早年以一介風度翩翩美男子傾倒眾生,早已不必低眉摧腰事權貴,來換觀眾的眼淚和門票。所以《泰坦尼克》那一次嫵媚的沉入冰海後,這少年就換了副樣子。不比許多人物,到了四五十歲依然要強抹脂粉,做清俊俏麗狀來掩人耳目。這幾年聲名日高,《無間道風雲》獲獎,他也到了奧斯卡現場,只是打扮得卻像個小老頭,而且發胖得多少像中年樣子,比許多而立之年的要老成許多,只是那張娃娃臉依然如故——然而這不是頹唐,倒是進步:雖則早年間他的演技可圈可點,真正被到處做評委的老夫子們讚許的,卻還是這幾年——留了鬍鬚,扮了粗糙,聲嘶力竭的罵起了髒話,在鏡頭前顯得頗有張力,這才能夠合了學院派的脾胃。
  
這已經是不知第多少次有人走這條路了——當初清俊的馬龍·白蘭度,當初清麗秀雅的娜塔麗·波曼:王子公主之後便走人人間扳起工人階級和灰姑娘,從清新奪目到蓬頭垢面,然後才能夠獲得青眼。佳人和強者之間似乎本來就涇渭分明,兩者兼具的也只有費雯麗這類天賦異稟的人物。
  
  
這個世界的規則有時便這樣有趣:如果你外貌俊美,那麼便一定不是實力派。倘想歸到實力派一列,不免要蓬頭垢面、粗布荊釵一些——於是電影、小說、音樂等紛紛變得如此有趣:為顯得內涵深厚,覺今是而昨非,便將當初輕巧靈動的都撤了,換得重拙沉肅起來。和都柏林的藍玫瑰花一樣兩難:若要成為健康玫瑰,便不能是藍色,若是藍色,先得承認自己是變種。這個世界不允許有許多顏色的玫瑰花,每一朵花都應該遵循次序開放和著色。印象派畫家以紫色畫天空時曾經被專家們詬病嘲笑,即使原因只在於老頭子們極少抬頭,望見天空的真實色彩。
  
最無聊的評價是關於費雯麗的,「她如此美麗,以致於不必有這麼好的演技;她有這麼好的演技,以致於不必如此美貌」。許多老頭子們就是這麼想——非要等磨老了容顏開始做糙樣露魚味紋,你們才能正眼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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