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幻像，其他的，不要問……

只要對西方奇幻小說有過比較深入的了解，同時英文也湊數過關的朋友，都會知道：「魔術師」是illusionist一個並不準確的譯名。在奇幻小說裡面，mage是法師，裡面有著諸多的專精於某一種特殊技能的宗派：像是Necromancer是能夠驅役骷髏和幽靈的死靈法師，Transformer是能夠改變自身和他人物理存在狀態的變形師，Conjurer是能夠召喚異界生物來幫助自己的召喚師，Evocator是能夠塑造和控制物體與能量的塑能師。而Illusionist——幻術師，是操縱光影的大師，唯一的能力就是製造各種不同的驚人幻像，通過對人的視覺的操縱來達到背後隱密的目的。傳統的幻術師技能就是隱身和幻像，隨幻術師自身能力而有不同等級的效果，當然幻術師本人往往也是洞察隱身和幻像的大師。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現實生活中所有的魔術師其實都是幻術師，而最後的結果看來，《Illusionist》的名字是完全恰如其分的。

同樣的魔術題材，就不能不把《The Illusionist》和同期的另外一部極品電影《The Prestige（巔峰對決）》進行比較。縱觀整部影片，如果說《The Presitige》的懸念是在科學的怪力和傳統的花招之間遊走，那麼《Illusionist》的幻像就是在神秘和神技之間漂移。Eisenheim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傳說，消失的魔術師和大樹，彷彿來自異界的使徒，賜予了他超自然的能力。他的表演，一個接一個，已經超過了傳統上所言的炫目，而更像是無數飄逸靈魂的獨舞，懾人心魄而又美不勝收。Uhl的第一個評價極端樸實，也無華的準確，Eisenheim的表演是Art，是藝術，是一種美。

影片一直就在設置的這麼一種美種前進，把觀眾一步又一步的領入神秘的荒原，劇情的每一分鐘延展，都讓人不得不相信Eisenheim他本人的神力，而這種神力在最後的幻像表演時達到了極致。此時已經沒有人會「現實地」考慮這種表演的可能性，對於觀眾來說，這部影片的類型此時已經明顯定性了——神秘，於此無二。

可是影片在最後又開出了一個玩笑，將承載整個幻像的那張白紙瞬間捅破，讓觀眾徹底嘆服於Eisenheim的無上神技，被故事的曲折蜿蜒和設計的精巧渾然所征服。這種水銀瀉地排山倒海的衝擊力和《The Prestige》最後開局所帶來的震撼如出一轍，不過……

不過它是一把居合道的劍，出鞘之時就是它畢命之期。

太晚了，太過了。電影這個時候已經到頭了，神秘的印像已經深深烙印在了觀眾的腦海裡面，這個時候從神秘轉換回到現實已經太晚了。影片可以不讓觀眾在短短幾十秒內隨著Uhl的笑容提問，卻無法阻止觀眾在影片過後對前面的一系列神乎其技的可行性重新拷問。事實是，在感嘆這個結局極其精彩的同時讓人又不得不狐疑：之前那些神奇的幻像是不是又太過超越了時代？

同樣類型的結局，《The Prestige》就做到了完美。在後工業化與電子時代的交界處，電力所象徵的神秘完全能夠和科學幻想搭上邊，同時最終懸念的揭開又回到了魔術背後的現實真相，並且最重要的，不僅僅是在台詞和語言設計上，同時更是在劇情上，做到了首尾呼應和前後貫穿。這樣整部電影基調的浮動範圍就在完全的現實到硬度極高的科學幻想之間，並沒有縱橫四海以考驗觀眾的思維邏輯，一句話，這故事並不離譜。

《Illusionist》如果是一個悲劇結局的話，或許不會在最後給觀眾一個巨大的驚喜，也難有謎底揭穿的那種洶湧澎湃，但是卻可以保證故事基調的一個完整。然而如此的結局和解密，固然絢麗奪目，卻徹底顛覆了之前所有的氣氛，並且在情節走向上留下了無數的不適之感。一個極端點兒的類比，「魔戒」的故事看到最後，結果發現一切都發生在「駭客帝國」裡面，是個人估計都會抓狂。

所以到最後，《Illusionist》只能抓住自己的標題不放，用盡全身力氣照應自己的頭銜——原本就是幻術師，自然一切也都是幻像，其他的也就不要問了；當然，至於為什麼說比《The Prestige》還差那麼一截，大概也不需要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