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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此時 --Paradise Now

天堂此时/天堂不远(台)/立见天国

7.4 / 24,085人    90分鐘

導演: 哈尼阿布阿塞德
編劇: 哈尼阿布阿塞德
演員: 魯比娜阿扎巴爾 Hamza Abu-Aiaash Kais Nashif Lotuf Neusser 阿里蘇利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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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

2007-07-30 01:11:24

天堂此時:天堂此時


很少有一部讓我打滿分的片子了。這部片子真好,真好,看到20分鐘便開始唏噓不已。這個故事講的真好,之前說過Hitchcock那個說法,這個故事便是第一流的故事,兩個準備去以色列當人肉炸彈的巴勒斯坦恐怖份子,從十多分鐘就揭出了他們的身份,然而後面70分鐘,雖然鏡頭較長,敘事平緩,但給人造成的緊迫感和壓抑感卻有增無減。看似徐徐的講述卻是無比扣人心弦的效果。一直預期一個血肉橫飛的爆炸場面,而導演的處理卻甚為出色,一直壓著,壓到最後一秒,然後一個閃白——影片在此結束,無聲的片尾字幕,黑底白字——就這麼簡單,放棄了一切視聽元素,造成的積累許久的感情終於瞬間宣洩——不由得被感動了。

寫這種被深深觸動的影片總會語無倫次,我大概是在那個叫薩義德的小伙子被告知明天要去當人肉炸彈的時候瞬間被秒的。組織告訴他,明天你去。他的眼裡閃著亮光,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去見家人最後一面。儘管這個時候,他的愛情才剛剛開始。那是多麼難過的一夜!他看著絲毫不知的家人,看著依然忙碌的母親和依然跟他鬥嘴的弟弟,他的目光是那麼飽含神情——當然我知道這是我想像的一種投射,我完全可以體會他的心情,於是我就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和他所凝視的家人那種複雜的感情,可是我確實願意相信。而在行動出了差錯的時候,他的同伴退縮了,而他卻一直向前——儘管他有機會放棄,有機會活下來,儘管那段剛剛開始的愛情在向他招手,可是他放棄了。他踏上一輛滿載著以色列士兵的公共汽車,然後是那道白光閃過——故事時間只有短短的兩天,他在向女友訴說他的身世,他必須做為一個殉道者來洗刷他在難民營的記憶和父親作為叛徒的恥辱。由此,影片的雙線敘事結構徹底地變成了偽雙線,導演將觀眾的認同強有力地導向了薩義德這個小伙,這個跟我們想像中拉登式的恐怖份子完全不同的、充滿了人性和溫情的恐怖份子。他的行動出於他的信仰,但又不完全出自信仰,更多的是他自身的一種犧牲的願望。我看到他的眼神閃耀著光芒。

影片導演Hany Abu-Assad身為一個以色列入,卻站在巴勒斯坦立場上拍攝了這麼一部電影,這件事情便很奇怪。導演的視角大致是站在蘇哈的角度,說薩義德的生活像「一部日本先鋒藝術電影」,而當這個外來者在反覆地探討之後,改寫了卡勒德的人生觀,並在某個層面上說服了薩義德。這明確地傳達了導演的立場,因為主張和平和人道主義的蘇哈畢竟是親以色列的,她說,被你們炸死的以色列入難道沒有親人朋友?她說,為什麼非要用暴力手段?她說,我們可以談談——她反對的是巴勒斯坦極端民族主義。但是導演卻將觀眾的認同拼命地導向這兩個恐怖份子,他試圖傳達的資訊便很明確:希望巴以衝突兩方都能看得進去,是的,我們都沒錯,錯的是歷史,我們置身於歷史的滾滾洪流之中,被攜裹著,無法不沿著那條路繼續走下去……在反覆的爭論之中,對主題的開掘深度完全不亞於Ken Loach的金棕櫚影片《風吹稻浪》。

看過不少以色列的短片,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角度,猛然見發現CCTV所有的敘述在我心中崩塌,哦,聽得太多了,多到讓我忽略了另一面或許可能應該的真相。影片花費了相當大的篇幅在談到巴以關係,並且毫不客氣地指出,以色列入同時在扮演著受害者和劊子手的角色,而另一方面,又借「英雄之女」蘇哈之口在反思著巴勒斯坦的極端民族主義。並且,用卡勒德的反覆和軟弱消解了所謂堅定的信念,用薩義德出於其他原因的義無反顧消解了這個行動的意義。是的,除了給親人朋友帶來傷害,殺死幾個以色列士兵並給以色列口實之外,還有什麼用呢?那麼薩義德的行動便指向了更高層次的追求。影片反覆渲染的宗教情緒以及由此衍生的極端民族主義在告訴我說這些東西叫做信仰,可導演分明在片中告訴我們,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天堂。

影片細緻地刻畫著這兩個天真純樸的小伙子行動前的準備,他們理髮、刮鬍子、換衣服——所有阿拉伯人的表徵都被去掉。他們祈禱,頌經,錄像——攝影機卡殼的真好啊,當所謂堅定的信仰和誓言在被重複兩次之後便變得無比的可笑:舉槍宣誓的時候,卡勒德忽然說,哦,媽媽您下次買另外一種濾紙,那個便宜——難怪,那份誓言本來就是寫在紙上的一個外加的約束,而非出自內心。正如片名和題目所言,天堂此時。殊不知此刻和現世就是天堂,你們說的那些都是浮雲,你們所謂的天堂,我真的去了,炸彈響起的那一刻沒有天使和真主,什麼都麼有,你們說的全他媽是假的。那一瞬間的白光——

我不知不覺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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