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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蕨

2007-03-31 01:29:42

波蘭草


重溫《白》,覺得比第一次看時更喜歡了。

影片第一個鏡頭:一個大大的行李箱在傳輸帶上緩緩移動,富含寓意的一個場景,一下就抓住了我。(箱子的色澤以及拴在一邊便箋紙之類的小細節也是喜歡Kieslowski的一個原因)接著是主人公的腳,步履匆忙而猶豫。然後鏡頭上搖,出現了一張不那麼英俊的臉。法庭這場戲在法語和波蘭語的切換中進行。導演Kieslowski借男主人公之口申訴:「難道就因為語言,我被拒絕了嗎?」(雖然和法國演員合作成功,Kieslowski在自傳中說一直覺得語言是個障礙。)當法官問Dominique是否還愛丈夫時,她回答:「Avant oui;maintenant, non plus.」從丈夫的眼神中,除了絕望,我讀出一種決心,求證愛的決心。

隨後是銀行卡被凍結,此時我們才知道主人公的全名:Karol Karol。當時一下就想到Lolita裡的Humbert Humbert。名和姓是同一個詞,在西方作品中無一例外地象徵了一種身世不明、無根的狀態,(no issue, no continuity)。去Dominique的美容院,失敗而落魄逃走。晚上打電話到她的住處,聽到的卻是她與別人交歡的呻吟,每一聲都叫得Karol心寒、窒息。無能的Karol不知道怎麼辦,只好說了一句:「Dominique, je t』aime!」掛斷了(這也許是他唯一說得溜的一句法語)那一刻的痛苦,以及語言的束縛所帶來的尷尬與無望,和性無能之間有著某種相似。Karol愛著Dominique,但他無法用語言、用身體表達自己。

Karol在地鐵站認識了同是波蘭人的Mikolaj,求他把自己裝在箱子內運回華沙。Karol真是倒霉透頂,待在箱子裡竟然還遭劫。那幫匪徒撬開箱子,自然免不了痛打他一頓。同情Karol之餘,那個場景想來就讓我哭笑不得:165鎊重的大皮箱裡,不幸的Karol憨憨地抱著一尊象徵Dominique的極易破碎的半身石膏像。舉目四望,白色的雪地、白色的飛鳥,anyway回家了!(鋼琴鍵入,蒼勁有力但又撫慰人心。之前一直以為和Karol在地鐵吹的哀傷的歌一樣是波蘭的曲子,後來才知道是探戈。)

回到自己的理髮店,Karol重振旗鼓。(那個兄弟出來我才想起,男主角和他聯袂演過Decalogue中的第十誡,話說那是我覺得十誡中最有意思的一個故事了,那個片裡兩人也是演兄弟。)

新生活的轉折點是Karol「射殺」了好友Mikolaj。(Tirer à blanc,呵呵。)自此,Karol的生活蒸蒸日上,他和好友一同去滑冰,兩人彷彿回到了孩童時一樣。那段探戈的旋律再次出現,歡快而清冷。(覺得Mikolaj這個人物也挺有意思,有愛他的妻兒,有體面的生活,在別人看來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可就是他不想活了。也許他的內心有我們不知的巨大悲痛或絕望吧。他的職業是打橋牌,bridge,橋樑,暗示了一種聯繫,至少是他籌辦了葬禮,促成了Dominique到華沙同Karol重逢。但正如他說的,好記性是打橋牌的首要本領。我牽強附會的解讀是「不會遺忘,生活沒法繼續」)

片中還有一個Karol學法語的細節,Kieslowski對語言真是敏感啊,特意挑選了dormir(睡覺), plaire(取悅,使愉悅), partir(離開)這幾個詞的動詞變位,竟然還是虛擬式,意味深長阿,佩服佩服!

一年時間內,Karol已搖身變成了體面人。是時候策劃葬禮了。感覺Karol的策劃(虛假的葬禮、旅店的激情、悄然離去)對Dominique來說更像是一種懲罰。(因為我自始認為Karol並沒有要復仇才詐死的,他是深愛著妻子的,那個石膏像就是佐證。)但至少,當Dominique打電話給Micolaj說「Je l』aime」時,Karol的求證成功了——Dominique還是愛他的。Dominique在旅店被警方盤問時,波蘭語同法語切換的場景正好與影片開頭巴黎法庭那場戲相呼應,所不同的是這次,Dominique處於下手。

印象中上一次看,之後電影閃回到結婚的白色場景就結束了,多少有些殘酷,但想來符合斯拉夫人的品味。可這次看不知怎麼多出來一個監獄片斷的結尾,莫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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