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我總是相信陌生人的善意。」

************這篇影評可能有雷************

喉嚨很乾，所以愛上你的吻。
嘴唇需要，覺得曾被誰期待過。
身體空虛，所以愛上你擁抱。
胸膛需要，記得也被懷念過。


因為野性，所以愛上你指尖。　
鬍渣需要，覺得曾被誰馴服過。
因為寂寞，所以愛上你肌膚。
體溫需要，記得也被承受過。
           

兩個人互相的欣賞，愛情不過是這樣。
給慾望找個對象，本質上都是一樣。
不要想得那麼抽象，愛情不過是這樣。
做起來我們還不是一樣

                ――――《低等動物》黃偉文

ABOUT LOVE
黃偉文是我最近在一堆香港口水歌裡刨出來的寶，網上的愛詞人挺多，挺林夕的和挺黃的歌迷之間劍拔弩張。在我看，兩人都有佳詞妙語，但比起林夕的悶騷和陰柔，最近我更愛黃的直接與爽快，唔知幾犀利！

CLOSER是最近才看的，雖然朋友扁著嘴說，這片子夠老的了。但是我依然很喜歡。因為這電影最大程度展示了生活中人與人之間互相疏離、傷害、卻仍依賴的關係，無比真實。

也許是因為很喜歡CLOSER，看完後很自然地想起《低等動物》裡的歌詞，想起「因為…所以…」這樣的句式。想起WHAT』S LOVE?這樣的問題，答案也許僅僅是因為…所以這樣簡單，因為需要，所以就去尋找，之後擁有。

ABOUT LOVE AT FIRST SIGHT
如果你問我，是否相信一見鍾情，出於對一切美好人類情感的嚮往，我願意回答「是」。但是我永遠不會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或者這麼說，儘管我的內心不排除對於「一見鍾情」的嚮往，但是理智告訴我這種可能性小於等於1％。期待但是知道不可能。電影的宣傳語說：

If you believe in love at first sight, you never stop looking.
　　
If you believe in love at first sight... Take a closer look.
　　
Those who love at first sight are traitors at every glance.
       每一次的驚鴻一瞥都可能是一次背叛。

誰能保證一見鍾情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次發生在自己愛人身上，而對象卻並非自己。我是個現實的悲觀主義者。

帶有慣性的愛情我不愛。

但是對於相信並勇於實踐一見鍾情的人，我滿懷敬意。他們把每次的邂逅都當成是命運的安排，調動全部精力、感情投入進去，那麼奮不顧身，像是總是願意相信陌生人善意的BLANCHE。所以對於影片中的兩男兩女我都十分欣賞。

DAN和ALICE是真正的一見鍾情，大街上一次微笑的對視就維持了兩年關係。ANNA與LARRY更是開始於DAN的惡作劇。DAN 與ANNA的緣份始於工作，而ALICE和LARRY的魚水之歡僅僅是LARRY失意後買醉意外的收穫。

我不確定外國人是否也像我們一樣篤信緣份，但是在這部電影裡他們在盡最大可能演繹著「人生何處不相逢」的老話。CLOSER最吸引我的地方在於微妙的人物關係。兩對男女，他們的關係是交叉的，而不是兩兩一伍，與另一伍平行―――甚至就連男人與男人之間也曾發生了某些有趣的事情。作為觀眾的我，不斷變換著觀察的角度，體驗著不同組合間的困境與化學反應，窺看的愉悅感加倍。


關於片名

影片雖然叫做「CLOSER」――都靠近了還不夠，一定要再近點兒。但在我感覺，卻一直重複著一個關於「疏離」的主題。男人和男人之間、女人和女人之間、戀人之間、夫妻之間、陌生人之間，全部像在黑暗中兜圈子。


關於人物

DAN

DAN在影片中是挺招人討厭的一個人物。很多人看完電影后都認為他是萬惡的源泉，是他輕佻的感情，他始亂終棄，他要求他崇高的愛情必須完美，他那虛偽的「對感情的忠誠」讓ALICE痛不欲生，他在情敵也是他曾經傷害過的同性面前孱弱的哭，他對愛情隨心所欲的追求是毀了所有人生活的導火索……

說實話電影裡最讓我驚訝的不是天使般的NATALIE作脫衣舞孃，而是DAN與LARRY的CYBER TALK，兩個男人居然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ML，DAN陰鬱無聊的惡作劇，LARRY竟然還被整興奮了，現實生活中人與人之間的冷漠在網路上被放大得無處遁形。人類的話語是多麼的不可信，而躲在電腦背後的無動於衷面孔讓我手指冰冷。從這個情節上看似乎LARRY比DAN要可愛，儘管他寧願在虛擬世界裡解決生理問題，但至少當他面對陌生人時仍非常誠實。而DAN，在被ANNA拒絕後，用她的名字去勾引一個男人，說那些淫蕩的話，仔細想想，是個十分惡毒的惡作劇。而當LARRY上當後，他的臉上卻並沒有一絲快意。多扭曲的一個人：一個原本有愛人的傢伙，求愛不成被另一個人拒絕，出於報復，用她的名字惡意地勾引別的男人，實在說不清這是在報復還是在自虐。

DAN是個非常善於自虐的人。他通過意淫ANNA，虐待自己的感情。他一面口口聲聲瞧不上LARRY「走哪哪哭」，另一方面卻在質問LARRY時（雖然他毫無立場），痛哭流涕，虐待自己的尊嚴。

當他得知ANNA 與LARRY鴛夢重溫後，冷酷地離開ANNA，重投ALICE懷抱。雙重的始亂終棄，既傷害了ANNA，也讓自己痛不欲生，同時也是對ALICE的不公平。

LARRY

然而LARRY又好到哪兒去？

他擁有中產階級的富足生活，卻沉溺在網路中尋找廉價的感官刺激。他被DAN惡作劇戲弄，像個急色鬼似的去赴約。想和「大屁股，大胸的金髮美女」來自419。

當他得知ANNA出軌後，逼迫她說出偷情的每個細節。既是在拷問ANNA的犯罪感，也是一種自虐。

在酒吧里，他無恥又粗魯地和ALICE調情，一遍遍詢問她的名字――他不相信任何人――即使ALICE說的是實話。

他用各種無賴手段拖延離婚，最後竟提出和ANNA 做愛來了結兩人的婚姻。――原來之前的失意、遲鈍，包括為DAN所不屑的脆弱（「走哪哪哭」），不過是掩飾他陰暗目的的面具。他要利用ANNA的愧疚感來報復，這樣的男人真可怕。

如果說我對這個人有一絲的好感，也在他和DAN的談判中消失殆盡。

到底他和ALICE有沒有ML?其實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太了解男人了。太了解作為同性的DAN的想法。他利用男人的嫉妒、自私與佔有慾，讓DAN既不可能與ANNA重歸於好，也無法與ALICE安心相處。

SO你以為LARRY又是什麼好東西？！

ANNA

相比較而言，影片對於女性顯然要寬容些。

作為女性，ANNA始終處於被動位置：被DAN追求、因為害怕傷害ALICE，被動地拒絕DAN、在DAN的把戲下，結識並嫁給LARRY……

那麼ANNA作為女性的主動體察又在哪裡？

她對DAN動了感情，然而既傷害了ALICE，也踐踏了對婚姻的承諾；她對LARRY充滿歉意與同情，去讓DAN離開她，毀掉了她的愛情。

包括影片的最後ANNA 與LARRY破鏡重圓，多諷刺然而異常真實地描摹出現實，即使兩人都知道他們的婚姻已經不存在什麼感情，但一番可以同吃、同住、做愛、躺在同一張床的兩端。

ANNA這個人物是蒼白的、壓抑的。我不知道編導是否在隱喻些什麼。總之我對這個人物的印象就像這角色本身散發出來的氣質一樣，冰冷而模糊。

ALICE

下面要說到本片中我最喜歡，恐怕也是唯一喜歡的人物，ALICE。

這個有著天使般面孔的早熟女孩。

她就是好萊塢典型的那類「LOLITA」式的角色。漂亮、早熟、聰慧，冒險和她交往的男人都會有犯罪的快感。

或許我應該叫它JANE， JANE JONES。 ALICE只是她對一見鍾情的男人胡亂找的名字，這女孩聰明得懂得保護自己。

她告訴DAN，她對前男友說：「我不愛你了，我要離開你」，於是隻身來到另一個國家，另一座城市。DAN問她是否有過要離開一個人卻依然愛他的先例，如果有，他說：「那個人就是我」。

ALICE當然愛DAN。她察覺DAN與ANNA的關係，她選擇最安靜的方法，保持沉默。當DAN以所謂的「誠實」理由把問題攤牌後，她也會哭著問他，為什麼？她想不出什麼理由DAN會去找別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有別人會比她更愛他了。但是愛並不是維持兩人關係的唯一原因。

宛如詛咒一樣，ALICE在DAN的城市逗留，雖然離開他，但她依然愛他。

但是當她明白他們不再擁有在一起的理由時，她離開了陌生的城市。


鬼知道在這地球上的每一天要上演多少這樣的悲劇、喜劇、鬧劇、情節劇。一批批的男女以一個玩笑的心態投入到一段感情當中，卻在過程中愈加投入，把遊戲當了真，然後以敬業的態度去全心全意地愛，也許失敗了，受傷了，但是GAME OVER後，他們都有TRY AGAIN的勇氣，所以我說，我對相信一見鍾情的人們滿懷敬意。

所以當安檢人員將她的護照還給她時，對她說：「歡迎你回來」。她的窘迫與失落也就是我的窘迫與失落；所以當她長髮垂肩，走在大街上依然是眾人的焦點時，她的釋然也就是我的釋然。

也許這又將是一場愛情的開始，無論如何，生活總是要繼續，「慾望號街車」里，BLANCHE說過的，「無論如何，我總是相信陌生人的善意。」

當結尾時DAMIEN RICE的音樂想起，ALICE走在不知哪座城市的街道上；

當DAN發現ALICE名字的由來時；

當LARRY和ANNA同床異夢時，

有多少感情結束或重新開始，有多少男女帶著沒有痊癒的傷痕重新上路。

千萬別把你的感情看得太了不起，當一段感情擺在面前時，就讓我們像個低等動物那麼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