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起來

昨天去朋友家吃飯，他力推的一部電影，我說我看過，他偏不信。不過只是看過，印象不深，我告訴他我老家的地方電視台放過好幾遍。不管怎麼樣，再看一遍沒有什麼損失。裡面的演員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許志安，鍾漢良，林海峰，三個主要男角色扮演者，三個好像都是歌手。不知道他們名字沒關係，看了人你一定就弄清楚誰跟誰了。我是因為《燕尾蝶》記住了許志安的演員身份，在《燕》裡面他化著一個小醜的面容。鍾漢良，台灣歌手，他曾經的一首上榜歌讓我記住了他，我對他的印像一如那個電影裡面打著透明傘的姑娘的印像一樣——不時髦有點靦腆的男生。林海峰，這個人我不太熟，他經常在香港片裡客串，在大部份的片子裡他的出演都是有著同一路的性格，對生活充滿了幽默感，與生俱來似的，表情認真，有點憂鬱，我不免猜想他本人亦是如此，我朋友說這人特能，在音樂上。我不禁感慨香港這個彈丸之地人才濟濟，我突然就想起了逝世不久的黃霑。說完三個主要的男性角色。接著就是三個女角色的扮演者，舒琪，不用多說，然後是李綺紅，一個小姑娘（那個時候），就是古天樂主演的新神鵰俠女裡面的郭襄，最後就是伍詠薇，我個人認為她主要是電視劇演員，演技不錯。我個人蠻喜歡，不過歲月不饒人，年歲不小，在這部電影裡她就演一個有夫之婦，職業是公共車司機，朋友說哪有這麼曼妙的女司機，穿著白襯衫，根本不像司機，就是一個高級辦公女文員。不過我不苟同，我倒是覺得白襯衫是一種很生活化的服裝，沒朋友那麼多想法。
這是一部小情小調的都市愛情故事。至於前面大話一遍主要的出鏡男女，卻是因為我個人都非常喜歡，不免話多了。導演葉錦鴻，他的其他電影，像《花好月圓》、《熏衣草》、《半枝煙》、《一碌蔗》——這些都沒什麼好提的。《飛》的結構卻因為多線支撐住的同一主題而顯得更為豐富和迷人，類似多重奏的效果，明亮輕快，餘味無窮。同一主題即尋找，三個男生，合計好尋找女孩Carol，他們在香港的半島酒店住下，在他們約定的時間裡各自去尋找。在尋找的過程中許志安碰到了以前的同學現在做女巡警的舒琪，鍾漢良則同那個打著透明傘每天無所事事晚上老是找他借浴室的小姑娘李綺紅糾纏到了一塊，而最可愛的莫過於有點木訥的林海峰被半路看算命鋪的送外賣的傢伙胡亂解卦騙了300塊錢還信以為真地在公車上碰愛情結果迷上女司機伍詠薇。這三根重要的線條，又與女巡警舒琪尋找著自己的愛人黑社會老大大哥明和女司機伍詠薇追蹤丈夫與別的女人偷情這兩個事件串連在一起而顯得分外色彩艷麗，讓人充滿期待。而導演在處理這些線時隨時隨地地放鬆和充滿希望的調侃讓這些小故事顯得十分生活化，不矯揉造作恐怕是這部片子的主要優點之一——同同樣是愛情片兒的台灣電影《愛情靈藥》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片子的精緻從電影歌曲的選擇上也是非常用心的，朋友給我解釋說，作為香港土生土長的許志安所出演的角色，每當他出演的時候都會配上非常香港的歌曲，而在同女巡警舒琪的愛情故事疊加上音樂則帶上古惑仔的味道；鍾漢良的角色設計就是一個從台灣來香港的男生，他出場的背景音樂就帶有台灣的柔默之味；林海峰的角色設計是一個香港出生國外讀書的男生，他的背景音樂則只要是一些外國歌曲。在舒琪與愛人大哥明的故事中所運用的畫內音樂Beyond的《喜歡你》和在快結束時候的齊秦的《夜夜夜夜》更是點睛之筆。而這些音樂之所以打動人，全然因為情之所動，自然天成。
主題「尋找」，是一個很好的定位，像這樣多主角多線條由多個小故事組合的電影，沒有一個能夠將之集中的主題，那一定完蛋。三個男生最初的尋找完全像一個夢，年輕人最初的一個愛情夢想，一種可以白頭偕老鍾情一生的夢想，李綺紅在鍾漢良的房裡就點破了他們的這個夢——你一定沒跟這個姑娘（他們正在尋找的Carol）發生關係——這種天真正是年輕人在成年之後對進入社會自我調節的一種折射，或許看上去是有那麼點無聊，可是或許尋找並不只是在年輕人身上，而是他們的行為是外露的，是不遮掩的，即便是靦腆，卻也奔放的（還沒有被社會的規則所完全束縛），這種完全像是臆想的愛情尋找，其實是一個很古老的衝動（不要看到我這句話就完全想成是性衝動）。就像我身邊的朋友，包括我，我們的年齡就跟電影裡那些男女差不多，在工作以後，他們，我的朋友，如果你想把我，在這個時候非得算進去，當然沒錯，還是他們吧，他們也在尋找，那就是一種臆想的尋找，這種尋找能夠平撫某種躁動，尋找，是希望的代名詞，因為在尋找沒有落音之前，你就被這種夢想牽引，並為此奔跑，停不下來。所以就像舒琪在最後的一場混亂之後三男三女終於出現在同一畫面里時，才不免歉意把Carol的地址告訴了許志安，許反問她原來你早查到她的地址了，舒琪的解釋點出了尋找的魅力，她告訴許她只是珍惜她和許一起尋找的過程，同樣是「在路上」，而停下來之後呢，總有停下來的時候。
在Carol之夢初醒後的處理我覺得不留痕跡，聰明。如果是「花好月圓」（這是一部糟糕的商業片），來個皆大歡喜，未免讓人在欣喜之餘感到一種疲倦，觀眾在看完片子以後，總會好事是好，不會落在自己頭上，距離產生了，所有的東西就會轟然消失。在《飛》中只有鍾漢良和李綺紅是「花好月圓」的美好結局，而他們的花好月圓也是在後來鍾明白對Carol的感情不過是一種天真喜劇又經歷了一場尋找，直到找到李綺紅的家裡幸運的在離開時碰上李完滿——這一對是最幸運的了。許志安也在找女巡警舒琪，而最後導演安排了一場戲，許志安看到大哥明橫死街頭，看到這場戲時，我想不少人都會為舒琪感傷一下。而最可愛的林海峰同女司機的愛情更像是另一場夢，在林海峰的愛情故事上，導演放入更多的倫理問題，女司機丈夫的外遇，林海峰的戀母情結，因此更為沉重，註定是一場更似無聲的無需言語的結果。
導演還是好心腸，結尾的戲三個男生兩年之後相遇，鍾與李已經結婚，船上還坐著女司機和她的丈夫，他們身邊還多了一個女兒，舒琪仍然唸唸不忘大哥明，又或者是許志安（這裡我有點沒弄清楚），繼續向電台點歌。這種處理，是我們在電影經常看到的，將這些男女集中在同一個場景之下，產生暗湧，不是一股，而是多股，讓你甚至來不及多想，多情一些的觀者估計這個時候甚至會因為舒琪那淚光閃閃的眼睛而落淚。在這裡導演仍然給了我們天真的夢想，那就是舒琪的淚光。
像這樣的愛情電影，其實要把握我想並不難，你（作者）必須真情實意，只有真正進入這種生活，你才有機會某一天來講述這種生活。不需要去迎合觀眾的虛榮心態，打動的人的或許只消那麼幾句歌詞足以——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願再可，輕撫你，那可愛面容，挽手說夢話，像昨天，你共我。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