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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慾--Ikiru

生之欲/留芳颂/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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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 黑澤明
編劇: 黑澤明 橋本忍
演員: 志村喬 日守新一 田中春男 千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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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於喧囂的孤獨

2007-02-09 21:16:24

生之欲


「生命多短促,少女快談戀愛吧。趁紅唇還沒褪色前,趁熱情還沒變冷,誰都不知明天事,誰都不知明天事;生命多短促,少女快談戀愛吧,趁黑髮還沒褪色前,趁愛情火焰還沒熄滅,今天一去不復來,今天一去不復來……」
――――一首日本江戶時代的歌

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或者說我們應該怎樣活著,這常常是文藝作品佇足沉思的問題。有些人活著,但卻已經死了,這恰如影片《生之欲》裡的主人公渡邊勘治之前的境況,導演黑澤明藉助渡邊將死時的遭遇和行為引發我們進行對於怎樣活著的深刻思考。

我們的主人公是市政廳市民課的課長,三十年如一日的工作,從未請過一天假,卻難以稱作是兢兢業業,因為回想起來,三十年的時間都在他頻繁看錶的間隙里流逝,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正如影片中畫外音介紹的,「這個三十年沒有請過一天假,如同行屍走肉的傢伙,實際上早已經死了二十年,他生活的唯一目的,就是保住職位,而保住職位的最好方法,就是什麼也不做。」就像影片開始里,數位市民來投訴下水道滲水,從市民課開始,穿梭於十幾個部門間,市民課、土木課、公園課、防疫課等等等等,最後通過議員到了副市長處。副市長擺出一副親民的姿態,說:「你們能來投訴我很高興,我們就為此設立了市民課,那麼,這個問題請你們去市民課。」這讓我們在捧腹絕倒之餘不禁讚嘆黑澤明對於市政廳各部門之間相互推諉,官僚主義的諷刺,亦恰好的體現了渡邊們不作為的生存哲學。

但當渡邊知道自己罹患胃癌命不久已的時候,普通民眾的對於生的渴望和死的恐懼讓渡邊無法再如往常一樣平靜。於是渡邊自覺的想向親人尋求慰藉,但在兒子房間裡等兒子時,卻尷尬的碰到兒子和兒媳謀求自己退休金的對話,訴說悲痛只能暫時放下。而之後渡邊在亡妻的牌位前回憶獨自撫養兒子的一幕幕,在追憶里,渡邊深情的呼喚兒子的名字,此時,樓上傳來兒子的聲音,渡邊激動地往樓上爬,聽到的卻是,「把門關好」,停滯在樓梯間的背影充滿悲涼。渡邊關好的是他的家門,也是他想向兒子敞開的心門。

死亡的力量打破了過往的沉靜,同時亦帶給渡邊對生的迷茫,向親人尋求的慰藉已然暫時不得,獨自去面對對死亡抑或是未知世界的恐懼讓渡邊顯得不知所措。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買了大盒的安眠藥卻終於送給別人,這說明渡邊是選擇了生,但在已被告知的有限的生命里該怎樣活著呢,他不知道。顯然漫長的工作生活已把渡邊體制化了,就如很多年後一部美國片裡,坐了三十年牢的老布在出獄後不久就自殺一樣,體制化讓他們對體制以外的生活一無所知。於是渡邊輕易的跟那個自稱善良的魔鬼的作家一起試圖在縱情聲色中麻醉自己,而事實上,放縱也是絕境中可以做出的最簡單的選擇。但在東方傳統的道德觀念里,放縱絕不是生存的意義,一宿的放縱帶給渡邊的只能是身體的疲憊和更深的空虛。在浮華的歌舞里,渡邊自覺的唱起,「生命多短促,少女快談戀愛吧。趁紅唇還沒褪色前,趁熱情還沒變冷,誰都不知明天事,誰都不知明天事;生命多短促,少女快談戀愛吧,趁黑髮還沒褪色前,趁愛情火焰還沒熄滅,今天一去不復來,今天一去不復來……」,淚流滿面,聲音低沉而滄桑,表達一個將逝者對於生的渴望,叫人黯然神傷。

生命多短促,的確,對於此時的渡邊生命就越發顯得短促了。死神的腳步聲掩蓋心臟的跳動聲一步步進逼,帶給他更大的恐懼。他選擇了生,他希望可以真正的生存,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如行屍走肉,放縱顯然不行,那麼又該怎樣呢。幸運的是他碰到了來找他辭職的同事,一個不想在市政廳把自己體制化了的女孩,他被這鮮活快樂的生命打動。他自覺的想儘可能多的接觸這個快樂的生命以驅趕自己死亡的氣息,當女孩終於對他厭煩時,他痛苦的問,「你為什麼這麼不可思議的活著,我也想向你那樣活,我這個木乃伊」,女孩拿出在工廠里製作的兔子說:「我製作它們時,會想像自己和全日本的孩子玩」。渡邊若有所悟向樓下奔去,而此時,旁邊開生日PATRY的年輕人們一起唱起了生日快樂歌,過生日的是誰不重要,我們知道渡邊已然重生了。

渡邊終於將影片開始時提到的污水問題解決了,他把以前蚊蟲橫行的污水溝修建成一個美麗的小公園。死神亦如期而至。但如果影片就這樣結束了,那就顯得過於倉促且膚淺,如果黑澤明只是這樣那他就不是黑澤明了。於是黑澤明使用他在之前一部電影裡拿手的倒敘閃回方式,通過同事們在靈前守夜的對話,層層剝繭,讓同事們去尋找渡邊為什麼性情大變的原因。大段的對話顯得冗長,但卻決不多餘,可以說也正是這段使得影片的思想昇華。黑澤明早就告訴我們渡邊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但在更早之前他還活過一些。既然渡邊是這樣,同處一室的這些同事們又有幾人倖免?於是在這些同事的對話裡我們看到重生後渡邊的堅決和努力,也看到這些被體制化和正在被體制化的人們的嘴臉。最終,他們似乎被渡邊的行為感動,藉著酒勁信誓旦旦的要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但當天明酒醒,昨日酒醉後的慷慨激昂早已灰飛煙滅,一切回復往日的平靜。當市民又投訴某處水溝問題時,新課長不假思索的回答,去土木課。這時,一個人拍案而起用憤怒的眼光看著他的新上司,但終於沒說什麼,頹然地扶起摔倒在地的椅子。這是他的無奈,也是黑澤明的無奈,更是我們每個人的無奈。我們猜想或許很多年前的渡邊也是這樣,現在的我們或曾經的我們也是這樣,但以後呢?

黑澤明在本片不僅僅講述一個老人由死而生,生而赴死的關於生之意義的故事,同時對於官僚機構的推諉塞責,明爭暗鬥亦給予嚴歷的諷刺與抨擊,並且還將老人問題家庭制度的缺失一一點出。可以說,這每一個觀點都可以衍生出一部優秀的作品,但將這些有機的融入一體則需要很強的影片敘事的掌控能力,無怪乎史蒂芬•斯皮爾博格將此片奉為最經典的黑澤明的電影。

2006年9月21日 星期四 武漢 現在晴

影片資料:
年  代: 1952
地  區: 日本
片  長: 143 min / USA:140 min
導  演: 黑澤明 (Akira Kurosawa)
編  劇: 黑澤明 (Akira Kurosawa) / 小國英雄 (Hideo Oguni) / 橋本忍 (Shinobu Hashimoto)
主 演:志村喬
類  型: 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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