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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城--Confession of Pain

伤城/ConfessionofPain

6.6 / 2,347人    Hong Kong:110分鐘

導演: 劉偉強 麥兆輝
編劇: 莊文強
演員: 梁朝偉 金城武 舒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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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福的唐吉珂徳

2007-01-07 23:59:50

說痛


引子

電影院裡大場放的是黃金甲,小場放的是傷城,中間的由公廁連著。也就是說哪邊看煩了可以換一部戲,或者不清場時可以看兩場!




沒法不沾染一點先入為主的觀點而進入影院,因而開頭每一個張力十足的畫面都自然而然的給人以興奮的聯想和激動的期待——還有什麼比兩個風情萬種的成熟男人手持威士忌談論愛的堅持與艱辛更讓人心醉?還有什麼比一個談吐儒雅和善而動手卻極端暴力的警察更讓人好奇?還有什麼比清晨吻過依然躺在床上的戀人後卻發現手上粘稠著的東西竟是她割腕後的鮮血更讓人絕望?真的,這些畫面的力道和匠心太誘人了!直到看完金城武在作案現場出現的幻境,我突然打了個冷顫:劉麥二人走上了一條太冒險的道路!所有的聯想可能比影片本身走的更遠,所有的期待似乎很可能也逃不出已有的那些程式;《老男孩》似的詭譎、美艷與暴戾,《機動攻殼隊》式的花哨絢爛的剪輯,還有那港台電影骨子裡的那點兒用酒精燈光兌調後發酵出的文藝氣,當然還有那似曾相識卻多了幾分悲天憫人之氣的高架橋汽車追戲……如果沒有足夠合理的劇情安排和對人性世事敏銳深刻的把握,這些誘人的視聽語言最終逃不過技術濫情之嫌的批評。《老男孩》那樣摧枯拉朽的結構和結局?《機動攻殼隊》那樣講生命和存在推向一個終極關懷的哲學思考平台?無論是歷史的殿堂還是貧民的好惡都是傾向於認可「有意味的形式」,或者除非你把這種炫技本身標旁成為意義,像杜尚大叔的《泉》一樣——然而杜尚是只去展覽不去影院的,所以劉麥一再用秀麗面孔下的思索和迷茫告訴你,這是在講故事,然後再把你丟到一堆線頭叢生的畫面中自己掰手指頭認路——「唉,在前面了,後面的,說你呢,跟上!」——這也是票房考慮的原因吧,為了挽回面子給同去的女友講出個一二三ABC易洗易薩希也要再去看一把。

接下來到金城武與舒淇在陋巷激情過後,我便放棄了,停止在情節中像個動物一樣四處衝撞,長出翅膀飛起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在開始段落裡的鏡頭所給人留下的「伏筆」最終只是觀眾一廂情願的臆想。在牆上畫流淚女人的死去女孩只是一個背叛的符號,象徵;啤酒妹還是僅僅愛上了酒鬼,而已;那個憨厚惹人愛的警官依然憨厚如昨,如昨……相比較這些失望,桌球拍帶來的玄機只是順理成章抓來的壯丁,那個事先安排的餐廳電影飛機也像一個沒有完成好的體操動作一樣只是好看沒有藝術,就連金城武手中的威士忌也遠沒有多年前另一隻手中拿的鳳梨純粹夠味。但這一切又似乎在指向什麼,包括那麼多無可挑剔的鏡頭:酒吧中俯拍的廣角,將吧檯上方的女人畫頭像收到鏡頭右上角,而角色在中景靠後處遠遠的坐著;寂寞的醫院空地中,護士在玻璃後急衝沖地跑來,拉過玻璃門去叫那個在凳子上低頭不動的病人家屬,而他沒有馬上起身……劉麥嚮往著市場輝煌還放不下濃濃的大師情節,至少是風格上的大師。

從陰影到光,從光到陰影。如果說在《無間道》中這種運用是恰如其分的,經典的,那是因為所有的人物都是壓抑的,身份的壓抑,命運的壓抑,而且整個三部曲也在表現這種壓抑。而在《傷城》中,人物是迷茫的,但仍然用那種壓抑緊湊的光影和剪輯,就顯得有些不協調。彷彿剛學會一招打贏了一場比賽,接下來就一任用下去。這種對光影的肆意,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對色彩的放縱。對了,在情節上的交錯繁複在《無》中行得通是因為有足夠的人物分擔或者承擔宏大的主題,有三部戲可以慢慢來。但在《傷》這種交錯繁複由於人物的利用不合理,成了一個人內部的問題,所有的交錯繁複只是在表達方式上的交錯繁複,與內容拓展和推進關係並不大。在得失的角鬥場上,為了抓緊成功,人們總是容易放棄探索自身的可能性,藝術的可能性。




什麼是痛呢?身上的傷口還是意外的車禍?任何事件本身並不造成疼痛,而是事件發生後人所需要花費生命去承受回味並不斷自我折磨的過程。而承載這種痛的方式又恰恰往往平時難以覺察和理解的。像高個子妻子去世後仍然伸直了胳膊舉傘的矮個子丈夫,去世本身是老天爺的事,伸不伸直胳膊舉傘是人的事,疼痛與人有關。疼痛的另一個表徵是程度,但並不與程度一定成正比。像某個詩人說的那樣:疼痛是拿一隻薄薄的勺子將滿滿的幸福淺淺的舀走。如果將所有事件的損失程度無限擴大以致於無暇考慮當事人的情感,只知道點頭「太慘了!太慘了!」,這在現實中的確不幸,可放到編劇中就變成了對人內心探討的逃避,對戲劇效果的諂媚。

再往下看那個據說「傷」的「城」,我開始為這兩個漢字流連:這兩個字放到一起為何會這樣的惹人心碎呢?我終於找到了——這兩個字曾停留過的文章標題是那麼的讓人慾言又止:《傷逝》、《圍城》。多希望眼前看到的這部影片能踏踏實實地也秉承著這兩部作品所蘊含的人間辛酸,說說杯酒之間抬頭低眉的困惑與疼痛。打打殺殺也是可以的,只是這種東西難以駕馭,一牽扯到血與仇,人性騰挪的空間就會變得高度壓縮,非此即彼,個中火候太難掌控。所以,在題目上,劉麥的菁英用心經營的是那樣沉穩,卻是這樣的遺憾。我更願意一廂情願的認為,《傷城》這個標題所透露出的那種悲憫而無助的感情氛圍就是出於文學對於人文化心理潛移默化的影響。大陸導演也深味其中乾坤,只是在操作上太流於表面,把玩得太沖。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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