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何以如此瘋狂

聲明:本文轉自"柳咽河"!


　　九月的一個中午，在網上看了一部韓國電影《瘋狂姻緣》，一小時四十分鐘的長度足以考驗一個人的耐心。好在這部影片還不錯。演員長得漂亮，演技貼近真實，展示的場景和諧自然，與性愛相關的畫面也能流露出美感，不色情，不嬌飾，讓人覺得舒服。還有就是影片不像韓國電視劇那樣的廢話連篇，甚至比日本電影中的台詞更少，而是藉助動作、神態和情境來表達的。我以為這樣的方式更接近我們東方人的內心，與東方人傳統中的含蓄、內斂息息相關。

　　當然我現在記述的並不是這些，或者說這都不是引發我敘述慾望的。我要說的是作品的主題。很顯然，這又是一個有關婚外戀的故事，與以往此類故事的不同之處是，其中少了打打鬧鬧，少了三方四方的糾纏，而是直指相愛中的雙方，還有他們的心靈。這樣簡潔的人物構圖也是我喜歡的，就像我對《花樣年華》的喜愛，那裡面也是把人物簡潔到了極限，敘述簡潔到了極限，敘事的光柱始終打在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臉上，影片的節奏隨人物的情緒明明暗暗。

　　在這部韓國影片中，女主人公妍熙每週約見一個男友，重複著相親的故事。那時她還未婚，對婚姻的態度卻理智而清醒。她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中選擇著，不僅看一個人是否值得愛，更看他是否擁有雄厚的資產和穩定的產業，不僅看一個人的長相，還看他在性愛方面的表現是否完美，是否野性和熨貼。這本無可厚非，現代社會已經為人們提供了充足豐富的可能性，你儘可以去按照自己的願望去選擇生活。重要的是學會承擔，在選擇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你所選擇的一切以及這一切的後果都必須有足夠的勇氣來承擔，否則，便萬劫不覆。

　　她一度猶豫著，因為那個吸引她的帥氣的助教先生至今也沒有得到終身教職，他以他的玩世不恭來掩蓋他的卑微。在一起去看他母親的時候，他會對母親說，這是我萬千女友中的一個。而她呢？在他幾許流露出在乎她的意思時，她便說，你想娶我嗎？那我們就得正式交往了，明天開始上大飯店約會，送我珠寶首飾。他只得繼續回應他的玩世不恭。在最後的選擇中，她終於標定了一個世代從醫的男人，那人家中寬裕，長相倒也不致於惡俗，那人精於保養身體，性能力大概可以比一般人持續的年頭更長一些。妍熙覺得醫生對她很合適。但她同時也知道，和這個醫生在一起，生活會很無趣。醫生身上缺少那種打動女人的力量，而助教男人頹廢、迷惘的眼神和做愛時的野性令她甚為迷戀，不忍放棄。

　　她猶豫，她撕裂得哭出聲來。他卻以冷漠把她推得更遠。「我們只是夥伴！」於是，兩人認可了這樣一種關係，一下子輕鬆起來。她輕鬆地準備和醫生的婚禮，他輕鬆地陪她買衣服、首飾，讓服務生看起來，他們倒像一對真正的情侶。醫生不知是因為工作忙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一直沒有出場，把新郎的位置一直留著，任由他們佈置他的房間，然後一起外出度蜜月。蜜月歸來是婚禮，這時新郎已換成了醫生，助教站在人群中，目送那隻陌生的手拉著他的新娘走進教堂，黯然離去。

　　情事如果就此打住，也算一個結局吧！一間灰暗的咖啡館裡，助教啜飲著孤獨，還有對妍熙的思念。兩個月後，他剛接到她的電話，在這間咖啡館等她，他不知婚姻生活使她發生了多少變化，不知道見面後他們該怎麼辦？一切不可預料。妍熙來了，除了裝束和微微發胖的身體，她幾乎沒有什麼改變。

　　婚姻還好嗎？好，我每天給他煲各式各樣的湯，他最喜歡了。只是有些無聊，困在家裡的兩個月，翻來覆去地想你。

　　接下來是她問他。他說正在躲避母親的摧逼，不回家又沒地方可去。她說不如我幫你租下一套房子，搬出來吧！儼然一副貴婦的樣子。他不要她的施捨，起身作別。走了老遠，她還在大聲地勸他，就算我借給你的，你考慮一下，我們不是朋友嗎？

　　這幾乎是無奈之下的選擇。父母的摧逼和情人的暗示使助教先生沒有別的選擇。於是，任由她為他租下了一個小院，用她的錢為他佈置了一個家。看起來真的是一個年輕、浪漫、溫馨的家，甜蜜的照片掛滿了牆壁，年輕的夫婦一起做飯、洗衣，一起蹬車郊遊，當然還有沒完沒了地激情性愛。這樣的幸福使我們這些預見到結局的人也禁不住要沉醉了！身在其中的助教先生，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熨貼，那是他從未有過的完全新鮮的一種生活。而女主人妍熙，她的快樂和真情流露也絲毫不必懷疑。這是她想要的一種生活：有一個富足的家，有一個雖然無趣卻整天忙忙碌碌的丈夫，婚外又有了一個和心愛的男人共築的巢。她無需工作，丈夫在家時努力服伺丈夫，做一個好太太，丈夫上班後她便遊蕩於愛人的小屋，做嬌小的新娘。還有那些週末，丈夫無窮無盡的加班給了她機會，使她得以整天整夜地倚偎在情人的懷抱，可謂十全之福了。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在丈夫打來手機要她回家時，心安理得地丟下激情中的愛人堅定地離開；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在男人試探地勸她就不要喝酒時，以不容置疑地理智說「當然不能喝酒，我必須在十點前趕回去」。這個時候她忽略了男人的憂傷，或者說根本就沒在意到這個。一個過於看重個人幸福的女人是讓人看著心疼的，那種自私的眩暈遮掩了她的視線，而幸福本不是一個人內心裡的無源之水。

　　終於有一天，妍熙在翻聽他的電話留言時聽到了一個女孩子的曖昧。她說，你怎麼能在我之外有別的女人？我一想到我精心佈置的房間讓別的女人進來就覺得噁心。他說，你知道我每次從你身上聞到男人用的古龍香水的味道會是什麼感覺嗎？還有那些黑夜，你說走就走了，這屋子裡到處都是你的氣味。女人拎起包衝出門去，我走了！下次再來時，妍熙依舊是歡喜的樣子，他們擁抱，親吻，然後她丈夫的電話不合時宜地打進來，她立刻換了謙卑的表情答應著馬上回去，把他丟在黑暗裡。再一次，妍熙看到房間裡成堆的快餐盒，做了滿桌可口的飯等他回來吃。他卻厭了，你怎麼能總是若無其事呢？我這裡只是你的一個消遣嗎？他固執地泡泡麵來嚼，甩開她的飯菜。然後他們爭吵，然後是深深地沉默。

　　該結束了！助教先生終於說出了這句憋了很久的話。她說，你真的可以離開我嗎？他說，那當然是一件痛苦的事，那些愛會折磨著我，我會試著找一些其它的女人。她流淚了，最後一次做愛，他們都有些瘋狂，拼命撕扯著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影片大致就是這個樣子了。我想說的是那些漂亮的女孩子。當然，不僅是漂亮，她們比之一般的女孩子還多了些優雅的情趣，這樣她們才會得到包括才氣型男人在內的大多數男人的鍾愛。可是，看起來如此完美的女孩卻唯獨缺少了品質。她們對生活不切實際，有著諸多貪慾和幻想。對於婚姻，對於生活，她們不想清貧，物質的追求是放在第一位的，因此，婚姻往往是委身於經濟條件好而乏味無聊的男人，對於這個的男人，他們只選擇他的性功能，如果哪一位在這方面稍好些，很容易讓她們標定。

　　這只是個基本的生活吧！正如她們自己所說，如果嫁了這樣的人，衣食無憂，婚姻生活卻近於無聊。於是，她們又有些不甘心。比之於那些沒有準備的女人，片中的妍熙更精明，更懂得即將到來的日子的無味，因此她才在一邊和醫生談婚論嫁的時候一邊和助教談著戀愛，去度蜜月。這樣的生活正是她所嚮往。她努力經營著，甚至新婚的新鮮感還沒有過去就給這個男人打電話，約定他們的繼續，約定那無數個週末夫妻的日子。

　　一個浮華女人的夢也不過如此吧！我的心卻長久地痛著。為她們的不自量力，為命運賦予她們的優勢太多。還為那個助教，那個像他一樣恃才傲物而生活清貧無著的青年男人。命運對他來說又是那麼地不公，他們談不起愛情，他們談不起婚嫁，生活所能給他們的和所期望的總是有那麼大的差距。他們多情、憂鬱而落寞，他們以自己的玩世不恭來獲取內心的平衡，表達自己的不屑。他們在夾縫中體驗著愛與被愛的感覺，還有那些隱密的激情。他們堅韌，他們默默地承受著生活給予的這一切，並在其中成長，發奮。有一天他們成為了中年男人，那時多半事業有成，一顆重情重義的心卻已全瘡百孔，為情傷得太深，積怨已壘得太高，他們開始加倍地索取，在頻繁的獵色中向女人復仇，揮霍著自己的生命。那時他們已然蛻變為有錢而無情的男人，開始新一輪的遊戲，只不過他們成為了遊戲的主宰者。這是一種可怕的錯位，可是又是誰錯了呢？

　　突然想起網上的流行語：男人二十幾歲的時候總是被女人傷害，三十幾歲的時候總是傷害女人。


　　人們該怎樣選擇自己的生活？雖然前人已經有了許多的例子，雖然其間的人們或喜或悲或怒或哀並沒有向別人乞求過什麼，自己的心裡卻總有些不踏實。找一個心愛的人，不論貧富，不論美醜，過平凡而簡單的日子，在一點一滴的生活中感受和發現美，這是令人嚮往的一種生活。可是，在一個物慾和情慾橫流的時代里，恐怕沒有幾個人會打心眼裡認同。即使真的懂得了，也必然是走過了許多的曲折，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因此，這樣的婚外情的故事才會不斷地瘋狂下去，不斷地被小說和電影演繹和探討，無可窮盡。就像我無可窮盡的悲傷，來得那麼空洞而可笑。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