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人》 一個童年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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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人》 一個童年夢魘

我把園中長的秀麗花載在我的小船上

希望這些黎明開的花能在夜裡平平安安的帶到岸上

-------泰戈爾《新月集》

 

大衛林奇創造的不僅是超現實，還應該是一個孩子的童年夢魘。影片的前幾分鐘敘述的便是「像人」母親被象撞倒的經歷，一連串的跟攝搖晃最後定格在一個女人歇斯底裡的臉上，此刻驚恐已經佔領了她的臉頰，使其模糊不清。觀眾這時也開始回味影片第一個鏡頭裡美麗女人的照片，和照片上的靜謐比起，此時她宛若兩人。

像人是一個天生畸形的患者，前半生一直被利慾薰心的老闆駕馭著，這種非人的遭遇使後來遇到的上流社會人驚詫不已，而這種被視做在文明社會應該早已滅絕的殘酷生活卻被像人堅強而樂觀的頂了下來，一個偶然的機會，年輕的醫生在馬戲團里發現了像人，出於憐憫和職業道德他把像人領回醫院並給予治療，先開始他與馬戲團老闆定下「領養」協議，但和像人接觸久後，醫生已經難捨這個「上帝的棄子」

像人為何會天生畸形，從影片裡我們可以推斷他父母是在非洲的英國殖民者，母親在一次意外中被非洲大象撞倒，而這種歷史背景則可令我們對像人的由來產生另一種理解：像人原本應該和正常人類一樣出生，而畸形的造成恰巧是殖民文化的報應，靠炮火和強權的大帝國才是悲劇的始作俑者。

影片的第一個鏡頭即出現像人母親的照片，全片用黑白拍攝也旨在迎合與照片一樣的氣氛，在影像上也更具記錄性。〈像人〉的劇情構思嚴謹，幾乎沒有瑕疵可言，所以當看完全片後，我會有一個奇妙的想法，即是：假如那年我是某個電影節的主席，大獎一定給林奇。即使結果並非如此，但從該片流傳程度上，我們至少可以肯定，〈像人〉擁有載入史冊的意義。

〈像人〉無論在內涵和劇情上都是深刻的，它對人類的關懷和諷刺隨處可見，對於不幸的像人，林奇賦予了他最美麗的東西—母親的照片和受到英國女巨星青睞的機會，而對於像人身邊行屍走肉般的壞人，影片也將之徹底的批判：用像人的樸實，善良抨擊那些自相殘殺的人類。

〈像人〉無疑是部善良的電影，甚至善良到了中庸。和〈我心狂野〉中類似，導演都沒有讓主人翁走投無路，最終像人堅強的活了過來，儘管路途多舛，但他心中的愛，和對美麗事物的憧憬促使他堅持到底。

而除了像人以外，電影裡的所有人似乎都有兩面，醫生雖然好心的救了像人，卻難擺脫世俗的拘束，而且他的內心是否真無仕途用心，希望從像人身上得到知名度？這也正是像人所處社會的矛盾，從女演員對他表示青睞開始，他或許早已知道，周圍人的關懷大多出於憐憫。

影片裡值得注意的是有幾次像人拿出母親照片時都泣不成聲，周圍人以為他是受自身外貌的打擊，但埋藏在像人心底的卻是對真愛的殷切盼望。那些冷漠的人們，那些關懷自己的人始終都是外人。所以影片在結尾的時候藉助夢境讓像人的母親再次出現，而這次卻彷彿置身在了廣袤的星空中，母親的聲音在黑暗裡隱約浮現：萬物永不可滅

這正好反駁了開頭被象撞倒的記憶，夢醒了，也許一切就好了。

像人，只是一段歷史的殘垣。

 

對攝影的補充

〈像人〉臨近結尾的那場劇院戲並沒使用電影裡劇院表演的老套去拍攝，而是採用堆疊似蒙太奇，將劇場上演的戲目用夢幻般的虛化鏡頭來呈現，然後將像人的臉龐疊在正在上演的劇作中，這是電影加強像人內心氣氛的方式，同時也呼應了影片開場的鏡頭構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