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的真正力量－－評《尼伯龍根的指環》

    我愛神話，自小就是，無論希臘北歐中國或是日本，至今依舊記得初中時第一次看《希臘神話》時手不釋卷的情景，乃至痴迷地自己編寫了一張人物關係樹用來釐清裡面複雜的血緣關係。照理說，這個電影科技飛速發展的時代對我來說是福音，我應該愛上《魔戒》或是《特洛依》這樣的片子才對，但現實卻令人遺憾。我是明白其中的癥結的，因為神話天馬行空的浪漫固然令人著迷，而宿命的悲劇、人性的爭鬥更能打動人心。風格的選擇無關品味，我寧願僅僅看作一種喜好，就像很多人願意在忙碌之餘吃一顆甜甜的糖果放鬆，而對於我，略帶苦澀的咖啡則是我的最愛。

    ……霧氣茫茫的萊茵河，陰暗的黑森林，中古世紀的歐洲？飄忽詭異的女聲，是萊茵女仙們的吟唱嗎？還有高亢起伏的歌劇式樣的前奏，所有這一切都將我的靈魂從現實中抽取，拋向那個遙遠的神話時代，與英雄、小人們一起做一次旅行……

    悲愴－－神話的力量之一，英雄的末日、從盛世到敗落的突變、美的毀滅……悲劇給人心巨大的撞擊，讓人反思、感悟，而現實中生活往往缺乏那種巨大的反差，神話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並且更極端、更有想像力。我不喜歡圓滿的神話結局，那容易失於淺薄。正片的開頭是悲傷悠揚的絃樂，場景則滿是攻城、死亡、屠戮，為全片定下悲愴的基調。愛死了這段旋律，這是屬於神話的音樂，屬於古代英雄的音樂。如果參照影片的由來把之比作歌劇，那麼最後英雄齊格弗里德被小人殺害、布侖希爾德自刎殉葬的結局是完美的終章。

    人性－－這個詞語大的能壓死人，其實用"弱點"一詞更為準確。貪婪、嫉妒、背叛……我不會喜歡擁有這些品性的現實中的人，但無法想像一個傳奇的神話故事如果缺少了這些將會變得如何平庸。尼伯龍族人對齊格弗里德的詛咒警告也許出於自私的目的，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總是沒有錯的，貪婪，這個可怕的魔物會讓自我的私慾無限膨脹，衝破道德和人倫的底線，然後就像氣球一樣炸裂死亡，這是龔特爾和哈根的結局，即使如古特魯妮這樣的溫婉女子，也因為財寶巨大的魅力而迷醉在金庫中；嫉妒和背叛是一對孿生兒，當好勝者通過努力無法達到自己的目的，抑止熊熊燃燒的嫉妒之火時，他們便會將這背叛－－這邪惡的火矛投向他們所嫉妒的人。我不是施虐愛好者但卻和那惡人一樣享受被背叛者那痛苦的神情，這是戲劇的張力、這是傳奇的魅力。

    對了，還有愛情，這永不衰竭的故事源泉，雖然我對齊格弗里德和布侖希爾德一見鍾情地神速感到意外，但總體來說這還是一段很浪漫感人的愛情。長舟上遠眺初見、因為一顆流星墜落而宿命地相遇（原著中是齊格弗里德穿越歐丁神設置的火圈）、因故失憶的誤會乃至由愛生恨、最後雙雙亡去變成一段傳說……波瀾起伏而又合乎情理，最後布侖希爾德的殉情一劍同時也會擊中你我柔軟的心。
  
   《尼伯龍根的指環》，一部被低估的標準神話史詩片，沒有超人氣偶像，沒有鋪天蓋地的媒體轟炸，但卻真正詮釋了神話片的真正價值和魅力所在，故事編排、人物選擇、表演、畫面、表演都無可指摘，也許唯一不如好萊塢的是特技效果。不過我始終認為，即使在科幻、神話這種類型的電影中，特效也都不應該成為最重要的元素。如果《駭客帝國1》沒有了關於存在的哲學思考，那麼就只不過一顆極其平庸的視覺糖果罷了。感謝德國人奉獻這樣一部精彩的古典悲歌，神話的嫡系子孫雖然嚴謹，但能真正理解浪漫神話的靈魂；而更加浪漫的湯姆大叔，卻塞給我們一個又一個《魔戒》《特洛依》之類的好萊塢流水線順產兒。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