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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洛伊:木馬屠城--Troy

特洛伊/特洛伊木马屠城/特洛伊

7.3 / 570,009人    163分鐘 | 196分鐘 (director's cut)

導演: 沃夫岡彼得森
編劇: 大衛班尼歐夫
演員: 布萊德彼特 艾瑞克巴納 奧蘭多布魯 西恩賓 布萊恩考克斯 彼得奧圖 布蘭頓葛利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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鄺言

2006-06-09 02:11:45

特洛伊已成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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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洛伊,沒有一座城市比它更具盛名,它那由太陽神阿波羅和海神波塞冬親手築造起來的城牆能夠抵擋最強大的進攻,然而城牆的築造者們在城牆建成的那一天就發誓要將其毀滅——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經典的古希臘的命運悲劇。

弗洛伊德從俄狄浦斯王那裡獲得啟示,發表了他著名的關於「弒父情結」的理論,可是宏大壯觀的特洛伊以及它註定的毀滅卻似乎無人問津。人們津津樂道於海倫的美麗以及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的勇武,津津樂道於英雄與神祇的戰爭,似乎沒有人意識到一個神蹟已經化作了廢墟——其實在今天看來這一事實才具有最大的象徵意味。

影片《特洛伊》最後的獨白本是精彩的——如果有人問起,我會說我生活在英雄阿喀琉斯的時代,我會說我生活在英雄赫克托耳的時代……
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他們是特洛伊之戰當之無愧的主角,雖然他們在長長的史詩中也就佔據了那一點點的章節。在這一點上,沒有人會說這段獨白走題。可是關鍵在於,影片所向我們呈現出來的全都變了味。
布拉德皮特是典型的好萊塢獨行俠,他越過大塊頭頭頂刺出的一劍的確漂亮,可是那已經不是古希臘英雄們的戰法。當古希臘的勇士們面對面站定,他們也許並不是躲不開對手的利刃,但是他們選擇了硬碰硬,選擇了更沉重的盾牌和更堅硬的鎧甲。冷兵器被讚頌的時代,沒有人打游擊戰,這非關智慧,只是精神。就像三國時代的張飛,當他到敵陣前罵戰,自知不敵的對手也不是真的那麼缺乏器量,只是他不能迴避作戰,他不能蜷縮在壕溝里或者城牆後,所以他只有死。死屬於光榮,屬於更遙遠的未來,那些提及先人的名姓就不得不感到謙卑的子孫們,他們一出生就註定要為父復仇,就要擔負家族的使命,因此先人的死令他們生而不凡,如果選擇退卻,他的子孫們將永遠活在恥辱之下。
所以英雄屬於冷兵器,英雄屬於源頭久遠的貴族,屬於神祇的後代,不知道三代以上名姓的現代都市人怎麼能懂得這兩個字的含義呢。如今,英雄就只剩下一個空有其表的華麗招式。

而艾瑞克巴納飾演的赫克托耳的確是劇中最無可挑剔的英雄,他的表演中規中矩。在神話中,是他一次次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強敵壓迫下的特洛伊人,英雄的血性之勇換回的是不可戰勝的士氣,而不只是一己的光榮。這一點上,日本人做的比好萊塢導演要好很多。
其實這本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在這場戰爭中死去的遠遠不止阿喀琉斯和赫克托耳兩人,特洛伊和希臘最優秀的戰士們幾乎死傷殆盡,最終毀滅特洛伊的希臘人也大多在歸途中葬身魚腹,生還者寥寥無幾。這令我想起武田信玄和上杉謙信的川中島大戰,同樣是一場荒誕的戰爭,同樣是兩支最強大的軍隊和無數最優秀的戰士,鋒矢對車懸,同樣是同歸於盡的結局,但是在《天與地》中我們看到後者卻凸現出了英雄人物的意義。最終的畫面上英雄不是悲悲慼戚地倒在女人的懷裡,而是一騎當先率領著戰敗的勇士們穿透敵人的陣營。我們看到武田信玄的櫻色大軍長矛林立卻如波浪開卷,上杉謙信的黑色鐵騎從中從容穿越——這也許是在現實中不可能出現的一幕,但卻是英雄最經典的詮解。

當然古希臘人同日本人所理解的英雄自然並不相同,所以在這裡並不是要作歷史學的比較。我所要說的是我們一同站在這裡,此刻,全球同一化的今天,我們各自回首各自文明的起源,回首那些光榮的時代,我們得到的卻是不盡相同的答案。我們儘可嘲笑和鄙夷那些所謂的古希臘的勇士們,他們在破城之後燒殺搶掠不比法西斯暴徒更人道,他們互相爭奪戰利品的時候也就同強盜分贓無異,但是我們卻無法抹去阿喀琉斯踏浪而來的那道神采。歷史總是留下一些代表性的姓名,而省略了背後無數血與火的數字,這本不值得驚奇。相比起古代勇士們的力量與熱血,技術則為我們帶來了醜陋得多的勝利:一顆子彈大大更改了強弱的定義,無論你是暴躁還是沉靜,你都必須遵守相同的規則,沒有人會響應罵陣,沒有人會用單挑來解決問題,死在飛機和大炮之下毫無美感。不,不是我在這樣殘酷的事情中尋找樂趣,而恰恰是人們一再低估了審美在你我生活中的重要性。如果擁有足夠多的洞察力,的確可以發現人類就是按照美的方式安排自身的進程的。直到技術法則將美變成一種裝飾,就像好萊塢的電影,就像那個炫目的招式。

是對平庸和空虛的恐懼使人們如此樂衷於製造英雄,但可悲的就在於人們早已忘卻了英雄的真實含義。好人死在懦夫手裡,勇士死在女人手裡,最後特洛伊的英雄們都死了,只剩下一個喪子老者的哀求和哭泣還能換回些同情,所謂的大製作也不過就是四個葬禮和一片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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