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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谷傳--Lust for Life

梵高传/梵谷传/欲海浮生

7.4 / 8,937人    122分鐘

導演: 文生明尼利
編劇: Norman Corwin Irving Stone
演員: 寇克道格拉斯 安東尼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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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寶

2006-05-08 02:54:56

麥田裡一片金黃


                他生下來。
                  他畫畫。
                  他死去。
                  麥田裡一片金黃,
                  一群烏鴉驚叫著飛過天空。
                              ——波德萊爾

     對於大部份的人來說,長大意味著身體逐漸蒼老,而成熟在某種程度而言只代表著處世日益圓滑。在這個緩慢而沉痛的過程中,我們會不由自主地邊撿邊扔,像課本里那隻撿玉米的猴子,捨棄其中某些會與現實尖銳碰撞的東西。而我們都認為這便是成熟。最初的一些東西如一些夢想、一種理念、又或是一種信仰,到了最後常常都成了我們向生活妥協的犧牲品。
     可是有一些人跟我們是不一樣的。對於他們來說,理念,夢想或信仰比什麼都來得重要,甚至生命。這些東西是他們活著的意義所在,也是他們感受自己脈動的重要證據。不為強權屈服,當然也不會為生活所妥協,他們為它堅持至死。
     看《渴望生活》之前,我不認識文森特凡高。看完《渴望生活》之後,我還是不了解文森特凡高。但我對他懷了一份致高的敬意。因為他也屬為數不多的堅持份子之一。
     當「加歇醫生像」以8250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日本收藏家的時候,當「鳶尾花」以5390萬美元賣出的時候,天堂的凡高倘若有知,會是什麼表情?是略帶孩子氣地高興地笑呢?還是揚起嘴角露出諷刺的悲傷?
     影片開始的時候,已經跳過了文森特的童年少年,直接從他參加神學傳道開始。那一年應該是一八七八年,文森特二十五歲。他希望在某些方面繼承父親,向那些不幸的人傳播上帝之道,於是去了布魯塞爾附近的一家福音學校學習。他在給提奧的信里表示,希望這樣可以讓他的家人略感欣慰。學習結束之後,他向教會請願去了所有牧師都不願去的地方:博里納日。在博里納日,低層人們像畜牧一樣地勞動。他們的家在地下五百米的深處,男人們僂著背在地底爬行挖煤,女人們背著籮筐在礦山拾煤塊,孩子們沒錢上學而是拖著幼稚未成形的身子與大人們一起幹活。這種艱苦的生活,讓文森特很受震撼。他除下外衣,深入礦工的苦難,與他們一起勞動工作,住在破爛骯髒的屋子裡,把床讓給了有病的婦人,把衣服送給了孩子們,自己睡在草堆里。然而教會認為他的行為貶低了教會的尊嚴和體面,迫他放棄職務。在礦工的死亡和自身的疾病纏身中,文森特看穿了所謂「上帝的福音」的假義和虛偽,並意識到了這是一次失敗的愛。
     這段生活經歷對文森特的人生觀世界觀產生了極其重要的影響。從那以後開始,他的一生都是破棉衣加身,與電影一出場的西裝領帶相比,與其說是一種物質的差異,其實更突顯的是精神的差異。假如說之前的生活是華麗的面具,現在他看到了面具下面的那張臉——那因為面具的箍扎而扭曲變形的痛苦不堪的真正臉龐,流著汗紅著眼卻沉默不能語的事實真相。自此之後,文森特深入到當時主流社會眼中所謂的「低層人們」之中,與織布工、農夫、漁夫等在一起,其早期作品基本都以表現勞動及勞動人們為主,如「掘地者」、「挖馬鈴薯者」、「運炭船和兩個人」和織布工系列等。
     三個「永不」,來自表姐凱的拒絕。她沒有給文森特一點點的機會,或許是亡夫太過刻骨銘心,又或許是文森特狂熱的示愛方法讓她無法接受,乃至文森特把手放在燭火中燒仍是不為所動。之後,便是輾轉無所定居。學畫,與妓女克拉西娜同居,照顧她及她的孩子。分手。去阿姆斯特丹,獨自旅行,搬到紐南。父親去世,與妹妹爭吵,然後再出走。然後去到了巴黎,最親愛的提奧身邊。在巴黎,他認識了許多在後來很出名的畫家,其中之一便有後來「割耳事件」中的保羅高更。
     「我越是年老醜陋、令人討厭、貧病交加,越要用鮮艷華麗、精心設計的色彩為自己雪恥……」凡高的這句話,曾像錘子一樣重擊我心。在生命的後期,他受孤獨貧窮和病痛的折磨,精神數度失去控制並因此而割下了自己的耳朵,並住進了聖雷米的德莫索爾精神病院醫治,病情稍有好轉後返回了巴黎接受加歇醫生的治聞。1890年,在郊野的金色麥田裡,他朝下腹開槍自殺,隨後返回住處躺下,二日後死於床上。
     有人說,他是上帝的棄民。然而在我認為,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凡高遺棄了上帝。如果畫畫的信念中途放棄,轉換另行謀生,生活不見得大富大貴,但自食其力莫須依靠提奧的接濟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凡高沒有這樣做,他把畫畫當成了他的生命,他的精神支柱。如同他所言:「我的作品就是我的肉體和靈魂,為了它我甘冒失去生命和理智的危險......」。
     有些電影,是由電影成全了故事。而在《渴望生活》這部電影中,是故事成全了電影。我們首先被感動的,是文森特的精神和他那富有傳奇色彩卻充滿悲劇味道的一生。然後,才有空暇去留意背景音樂從哪裡響起又在哪裡結束、鏡頭在哪裡如何緩慢移動又在哪裡變成了大特寫、色彩如何交潛變化來暗示人物的情感變幻等這些電影的細節處理。末了,還是受著文森特的感動,呆坐在涼涼的椅子上,為之顫葳傷嘆。
     有一些人的名字,是值得我們世代相傳緊記的。

                    他是死神的影子,
                  他收割的也許是人類。
                    在這個死神身上,
                  沒有一點悲哀的味道。
                    他在明朗的日光下幹活,
                  太陽以一種純金般的光普照大地。
                                ——凡高   舉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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