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之零年》到《華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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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之零年》到《華之亂》

　　文/不一定驢驢

　　關注起行定勛，是從《GO！大暴走》開始的。當時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對青春狀態的執著--是狀態，而不是故事！像短片《justice》、《第七次記念》，行定勛以清爽而富有活力的電影語言，描繪青春韶關的躁動、徬徨和叛逆。跟其他新一代日本導演相仿，他的影像時常透出日式動漫的明快質感、現代感。然而，改編自文學作品的《日出前向青春道別》、習作《家庭招待會》，卻讓我認識了另一個行定勛。在此，日本傳統影像中杳冥、幽邃的獨特韻味，很微妙的散發出來了。就算備受矚目的商業大片《在世界中心呼喚愛》，行定勛也沒有完全出於商業考慮，而是堅守了自己的影像初衷。此後，行定勛完全意義上的回歸傳統文化，是時代劇《北之零年》、及改編自三島由紀夫遺作的《春雪》。

　　日本電影自古就很講究模式套用，藝術電影亦不例外。一旦某種類型片、某個角色獲得成功，往往會促成一大批類似作品此起彼伏。例如近年來憑藉《人造天堂》中邊緣少女走紅的宮崎青，很快成了青春殘酷的代言人，其後為她量身定做的《害蟲》《血色之槍》等，完全是按圖索驥地套用她原先的角色。再如《幻之光》裡江角真紀子的表演，受到業內的一致稱讚後，不久她又在《命》中獲得了同樣的角色。

　　吉永小百合，這位繼田中絹代後的又一國民公認的螢幕女神，向以日本女人的美、京都古典美人著稱，她的螢幕代表形象，往往身兼外柔內剛的秉性；性格溫和善良、氣質綽約高貴、善解人意，並具有奉獻精神和忠貞氣節。在深作欣二的《華之亂》中，吉永小百合便以此種表演演繹了女詩人與謝野晶子，可以說如今的《北之零年》，依然是這種延續。

　　《北之零年》與《華之亂》兩者間的微妙聯繫，其實還不止這麼多：

　　《華之亂》源於永畑道子的同名小說，故事並非虛構，是由真人真事改編。白樺派作家有島武郎與美人記者波多野秋子殉情自縊、有島武郎北海道解放佃農、大明星松井須磨子輕生、關東大地震、法西斯迫害共產黨員……這些大正動盪時期的史實，都被安插在故事中，並以此得出人生結論：無論如何要堅持活下去！《北之零年》的創作和立意，可以說完全參酌了《華之亂》的結構模式。它引考經據典，從明治初年到日俄戰爭前夕，以此為舞台描寫了動盪時期下的民間疾苦、及民眾自強不息、建造美好家園、努力活下去的樂觀精神。片中涉及的史實有：庚午事變、稻田家北遷、北海道蝗災、北海道牧場、農民暴亂等。

　　《北》中半數以上的戲劇衝突，都可在《華》中找到身影。在《華》中，吉永相繼愛上了兩個男人，《北》如是；《華》的吉永和松田優作騎著高頭大馬追逐在北海道的草原，而《北》中仍沒有缺少北海道牧場、騎馬的元素；《華》中松田優作把田地分給了佃農，《北》中渡邊謙把馬匹留給了農民；《華》中詩人慾做政治家，《北》中武士變成了軍閥、農民。甚至，就連片中吉永小百合最後的台詞「答應我，無論如何要活下去」亦跟《華之亂》如出一轍。

　　行定勛此番的導演風格，較之以往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甚乎可以說是大相逕庭--那就是戲劇衝突的集中和豐滿。行定勛放棄對人物狀態的細節捕捉，致力於跌宕起伏的宏觀敘事，讓人聯想到《華之亂》的導演深作欣二。縱然行定勛的煽情有些過火，但其整體表現力，仍是很見功力。

　　北海道的第一個寒冬，尚幼的多恵剪碎自己花俏的和服，掛滿光禿禿的枝椏，隨風飄曳，望鄉的少年，在這眼簾前的美麗一瞬中病歿；倔犟的老漢，焚燒自己的軀體，驅逐貪婪的害蟲；最後的武士，孑身撲向敵人的火槍……

　　影片伊始，一個風和日麗、暖融融的下午，祥和的蔥綠庭院、爭相怒放的花圃、恬靜幽邃的日式宅邸，「媽媽、媽媽，去看淨琉璃表演吧，」小憩的母親，被女兒輕柔的嗔聲喚醒。「喏，剛剛睡得好沉哪。」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母親，一副有這個家便余願足矣的神情。

　　此情此景、此種微微發白的夢一般的意境，倘使導演沒有對古典美的一定程度上的諳悉和傾倒，是很難拍攝出來的。

　　吉永小百合扮演的武士之妻，當第一次來到人煙渺無的北海道，她斜系攬袖帶、揮動鋤頭，與農夫同甘共苦，攛掇其他婦人一同勞作。而影片結局第二次出現這個動作，與此前對照，再度呼應從零開始的主題，尤具藝術感染力。

　　影片資料：

　　《北之零年》（《Year One In The North》）
　　導演：行定勛
　　主演：吉永小百合、渡邊謙、豊川悅司、柳葉敏郎、石原里美、香川照之
　　出品：東映（2005）

　　《華之亂》
　　導演：深作欣二
　　原著：永畑道子
　　主演：吉永小百合、松田優作、緒形拳、池上季実子、松坂慶子
　　出品：東映京都（1988）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