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自己

白樺林里，葉子挨著葉子，沙沙作響。
兩條隱沒於林中的小徑，站在那樹杈式的路口。
注視一條消失在灌木叢中，另一條在腳下延伸遠去。
總是在想念那未曾踩踏的小路，它的模樣，它的顏色，它的氣味……

維諾尼卡，那個用自己的歌聲扼住心臟跳動的女孩。
維諾尼卡，那個因為莫名的傷懷而放棄歌唱的女孩。

一個，如同脆弱的木偶，碎裂了心臟，在死之舞台上嘎然而止。
一個，徘徊在亦如戲台的生命里，研磨著時間，懷念著另一個自己。

她們拿著水晶球，放大鏡看著變形模糊的世界。
我注視著她們，一死一生，如同目睹生命的幻象。

人總可以因為自然存在的，燃燒。歌唱抑或愛情。

她那麼愛歌唱，試音時用歌夾的帶子緊緊纏繞手指，控制那該死的會讓心臟承受不了的情緒。男友送來聖誕禮物，她略顯愧疚，因為她的心離他那麼遠，離音符那麼近。她的心臟不時地折磨她，然而她那麼全情的活著亦如歌唱。她在雨中微笑放歌，做愛。她的臉緊貼著玻璃，按捺住心臟，遠處一位老太太步履闌珊，負荷前行，她想幫她，被無言拒絕。那種堅決就如同心臟拒絕她歌唱一樣，不妥協便是死。

她放棄了唱歌，成了一位音樂老師。那次木偶劇演出之後，她和他，被命運纏繞在一起。或許是因為他專注的表情，或者是因為她專注的凝望，沒有原因的註定？電話，鞋帶，反光影，空雪茄盒，磁帶，他的一切吸引著她，如同那深深潛藏對自己探究的渴望，只是那個男人，開啟了被遺忘的世界。有時我覺得，她的愛情，只是給自己，只是她全情專注。

她在克拉科夫的廣場上看到了那個正在拍照的她，長得那麼像自己，她安靜地注視，甚至嘴角閃現出一絲微笑；很久以後，那個拍照的她，隔著重重疊疊的時光看著照片裡的她，只有止不住地眼淚，那是哀傷嗎？是疏離，孤單，或許還有一種被注視的慌恐，在毫不知情的那刻。竟如此執迷另一個自己。

那林中分開的小道，通向何方？
維諾尼卡，雙重的維諾尼卡，你會知道當下只有一個你嗎？但是你從不孤單。   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