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微笑

臨近午夜，翻出《LES CHORISTES》聽，就是《放牛班的春天》里那個童聲樂團的演唱會專輯。童聲專輯我並不少，過去也常向別人推薦《LIBERA FREE》裡的《Voca Me》。然而聽《LES CHORISTES》，無論是它的《Open thou mine eyes》、《Ave Maria》、《La nuit》、《Vois sur ton chemin》，都有著其它童聲專輯無可比擬的優點，就是它毫無人工作作的痕跡，並不是訓練而成的歌聲，而是天然而然，就像坡上的草，山頂的雪，雲間的月。
    春天，不是誰能夠送給誰，它早就在那兒，我們需要的只是一位微笑的領路人。
   《兩小無猜》、《天使愛美麗》、《漫長的婚約》、《放牛班的春天》，都是我喜歡的法國片。長大了，不再一味迷戀那些過份悲情的故事，生活的本真已經足夠沉重，不該再為心靈增添額外的負擔。只有心裡沒有悲劇的人，才會把悲劇掛在嘴上。
    當影片臨近尾聲，響起那首《Cerf-volant》，孩子們清澈的音聲從高高的城堡式的禁閉室中飄逸到窗外，合著一架架承載了稚嫩筆跡的紙飛機，彷彿天使的羽毛一片片，一片片，一片片落到馬修的面前，差點讓我落淚。陽光下，沒有言語，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然而孩子們的歌聲如輕柔的海浪層層相疊，一雙雙揮舞的小手寫滿了離別的眷戀和心靈的親吻。
    每一顆心都需要愛，需要溫柔，需要寬容，需要理解。每一個孩子都來自純淨無邪的地方，永遠都應該是人間萬分疼惜的珍寶。莊子說過，千里馬因為伯樂的存在才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囚困折磨之中；然而面對那些孩子，我更願意相信我不喜歡的韓愈說過的話：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馬修的好，不是因為他職業的「平凡」，也不是因為他出自天然的「善心」，而是因為他是真正能夠聽見並且尊重千里馬的心聲的「伯樂」。有一種「無為」，正是因為「懂得」，否則，我們不會看到莫安琦的眼睛在演唱會上閃爍的熠熠光輝。
    我知道現實的複雜，我知道命運的冷酷，我知道時間的有限，我知道生活的忙碌，我知道這世上有太多的「錯誤」要被懲罰，有太多的「多餘」要被拋棄；然而我也知道夢想的奇幻，知道相知的歡顏，知道你願意收起所有會造成「傷害」的鋒芒，和我一起等候那風，柔柔地拂過楊柳枝，調皮地顫動桃花瓣。我知道，你會和我一起等候真正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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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過去，想起《放牛班的春天》，忽然覺得貝比諾是最妙的一筆：看似無心閒掃，但真正的好老師，他不僅會願意將信心與愛付給有著過人才華、特殊稟賦的孩子，更會願意將精力施予每個良善的生命。天才的成長需要自由與寬容；普通人的成長則需要更多耐心，更多對人生選擇的尊重。
    教育不是一樁優勝劣汰的工程，而應當是依循生命本真的大愛。
                                                   ——2011年4月24日

又是五年。近日有高校老師自殺，風波甚大，想起這裡，也想起《死亡詩社》的主演。
這世上有多少創傷被漠視與嘲笑，多少病痛被膚淺地誤解與侮辱。有時候覺得，做燃料，傳遞火光，這火與光其實未必能照亮照暖燃料本身，而燃料卻在傳承過程中消耗殆儘自己所有的能量與本質。但是比起議論與嘆息，自惜與同情，比起渴望與索求，似乎讓自己從燃料漸漸成長為火光，是一條更為理性與長久的道路。肉體凡胎避免不了的痛苦與孤獨，失意乃至憤恨，在它們昇華提煉過後，也可以不是跌碎的水晶球，也可以成為講台上一雙智慧的眼睛。
                                                  ——2016年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