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遊戲

你還愛她嗎？

一直，並且會永遠愛下去······

你還愛他嗎？

從前是。

那現在呢？

再也不了。

 

多米尼克看著卡爾說出這句話，卡爾於是知道有些東西無可挽回。他欺騙自己說是由於自己的波蘭國籍，受到了某些誤解和歧視，但他顯然知道這個中原因。

他在法院的形象糟糕透頂。不合時宜的皮鞋和外套，讓他沒有絲毫的髮型師風度可言。他美麗的多米尼克把他像用舊的廢品一樣扔出了家門，凍結了他的帳戶，沒收了他的護照。

她把他扔在大街上，同一隻破舊的皮箱。是的，她把他等同於這隻皮箱，一樣的破舊和無用，在家裡佔地方。

在大街上流浪的卡爾似乎還不能面對這個現實，他甚至覺得自己更愛美麗的妻子，多米尼克跟他在耍性子，開玩笑，復合的一切都是時間問題。他找到了多米尼克商店的鑰匙，於是那一夜，總算有安身之處。

可是，命運的遊戲才剛開了個小頭。

多米尼克來了，他們嘗試做愛，可是失敗。卡爾仍舊沒有辦法解決導致他們婚姻破裂的致命傷。於是，他再一次被無情地趕出去，沒有回去的機會。

卡爾在地鐵站流連，我喜歡他用紙片吹奏的波蘭民謠，顯然有人一樣喜歡。一位名叫馬爾克的賭徒，他異常熱心地要求陪他聊聊天，當然，一切都似乎不是聊天這樣簡單。他同卡爾一起見證了多米尼克的背叛，看到了卡爾委屈的眼淚。

當然，他同時詭異。從頭至尾，我對這位名叫馬爾克的賭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的忽隱忽現，他的尋死不輟，他的無所不能。他對於世界的無畏感讓我困惑，同時熱愛。

但是最終，他依舊是凡人。

記得從前一個朋友和我談起過自殺的感受。從22樓跳下，只傷成輕微骨折。這縱然是僥倖，但不得不說是上天的安排。至此，她跟我說，自己再也不想自殺，因為那個過程太難以擔負，和承受。

馬爾克和卡爾相約廢棄的地鐵站，卡爾如約前往，於是知道馬爾克所說的那個越來越想尋死的年輕人就是自己。

你確定嗎？

是的。

你真的確定嗎？

開槍吧。

槍響了。馬爾克倒下去，但沒有死，因為是第一發，槍膛是空的。

這一發是空的，下一發子彈可是真的了，你確定嗎？

你確定嗎？

你確定嗎?······

卡爾一遍又一遍地問著他，眼睛裡泛著複雜和懇切的光。

不，再也不了······

兩個人同時舒了一口氣，互相微笑著。隨後，又去雪地裡喝著伏特加溜冰，開心得像個孩子。我喜歡馬爾克說的那句話，一切發生都有可能。

卡爾用自己的頭腦開創出了一番事業，同時，想念多米尼克。想念到晚上醒來，去親吻酷似她的石膏像，最後難耐到撥通她的電話。然而他想傾聽多米尼克聲音的願望被無情地切斷，空留電話裡「嘟嘟」的忙音，和卡爾的心一樣落寞。

於是，另一個遊戲要開始了。比之前她給他玩的更隆重，更複雜。

卡爾換了假的護照，假的身份。他甚至去立了遺囑，買了屍體······這一切都是為一個遊戲準備的道具。

他來源於鄙視，現在輪到了她。

一直在回想卡爾在做這樣一切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他看上去這樣平靜，甚至沉溺。他的朋友馬爾克永遠是個冷眼旁觀的人物，他總是問卡爾，確定這樣做嗎？卡爾確定，他就會儘自己的力量。

我猜想，他遊戲的角色是命運。

卡爾順利地看到了自己的葬禮，他同樣高興地看到了多米尼克為他哭泣的眼淚。

他躲在樹後，在望遠鏡後面露出了溫柔的微笑。他贏了，他證實了。但遊戲還在繼續。

卡爾在成長，他的成功和經歷使他自信。從前卑微懦弱的卡爾已經死了，現在的卡爾是強者，是另外一個愛著多米尼克的陌生人。所以他們做愛，並且是前所未有的完美。

遊戲就要結束了，卡爾在微笑。他的笑容越來越溫柔，也越來越難以捉摸。

多米尼克被送進了瘋人院，卡爾去看望。

他站在樓下，用望遠鏡看多米尼克在的那個窗子。

他看見了她，她卻看不見。她無意識地把雙手緊握胸前，又分開；做出了離開的姿勢，又好像在和誰交談。我想，她是愛著卡爾的，她想要他們繼續。

卡爾放下望遠鏡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

這是個龐大複雜的遊戲，他們一同走到了結局。

他們一同離開了生活，一個死了，一個瘋了。

或者，重新在一起。

http://www.blog.com.cn/user30/yaoyuan0829/archives/2006/281119.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