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妓回憶錄

去年首映的時候看了這個片子，拍得狠美，不是大而化之粗製濫造的美，而是層層疊疊繁複精緻。可是，形式大於內容，白白浪費了美麗佈景和華服。因為並不是特別出色的電影，空泛，後半部份更是倉促莫名其妙得離譜，看過也就忘了。可是昨天又把這個片子想起來了，晚上跟一起加班的同事拼車回家，經過一條黑漆漆狹窄的馬路，兩面是狠舊的木頭房子，背靜黑暗古老。可就在路邊穩噹噹地走著一個穿著猩紅和服盤起髮髻邁著小碎步的女子，四週沒什麼燈光人影，將近凌晨一點，我們的車子狠快經過她身邊，來不及看看是怎樣的一張臉。我當時有點心驚，這一幕簡直就是路邊遇見了艷鬼，隨著添油加醋地想像，越來越覺得自己生生錯過了一場神秘刺激華麗的冒險。
對於西洋人和好萊塢，藝妓大概也是這麼一場冒險，因為不解而變得迷人。可好萊塢就是喜歡這裡拿一點那裡拿一點，胡亂加上自己的判斷說明再端到觀眾面前，看，這就是神秘的東方文化。我完全不理解演楊紫瓊旦那的那個老頭，把章子怡逼到房間裡一層一層包粽子一樣脫掉章的上衣，只是看了看就走掉還心滿意足個什麼勁兒。同樣不理解的是，這裡的藝妓撥開漂亮衣服，戰爭大背景和女人間的友誼跟勾心鬥角，說到底就是妓女和恩客啊。我更新了又更新自己的思想，不去評判交易雙方的人品好壞已經不錯，拿出來著書立傳讚美是不是有點荒謬呢？！雖然不能否認藝妓還是有藝壓身的，唱唱跳跳固然可理解，一個眼神把路人從自行車上放倒跟公開拍賣初夜著實和藝沾不上邊兒。這種鴉片煙小腳姨太太款的文化不是應該羞答答地藏在角落裡惟恐讓人看見麼，這麼大辣辣掛在外頭迎風招展的讓外人都覺得替它臊得慌。其實反映這類題材的電影狠多，可是像《藝妓回憶錄》這麼沒主題，不知道究竟想表達什麼的電影真罕見。我怎麼一子下想到了陳大師虛頭八腦的《無極》，也罷也罷，同樣是沒內容，有個漂亮形式也算有可救藥吧。但是，結尾實在太讓人難受了，趁著章和主席兩個人擁抱的時候我彎腰撿了一下東西，再坐起來居然已經開始放演職員表了，真讓人洩氣。
在《藝妓回憶錄》的發生地京都，我狠喜歡一座橋，木結構，橋面離水面狠遠。河水淺而平靜，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顯出生動的樣子。就是這座橋，會呼啦一下子有水鳥飛起；岸邊成群的年輕情侶，夏天的晚上手拉手放煙火；河的一側是露台伸到河面上的房子，可以坐在露台上吃酒看風景。只要有時間，我差不多每個週末都會來這邊看看，比起電影裡匠氣十足在南加州硬生生搭出來的攝影棚，這樣的京都渾然天成，安詳又凝重。從水面一直往河的下游望過去，夕陽好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