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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賤隊:世界警察--Team America:World Police

美国战队:世界警察/环球特警组/T.A.反恐战队

7.2 / 178,669人    98分鐘

導演: 特雷帕克
編劇: 特雷帕克
演員: 特雷帕克 Matt Stone Kristen Miller Masasa M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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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gteeth

2005-12-29 12:04:53

一根像陰莖的手指


    ·本文含有不潔字眼若干,正派人士請保持傳教士體位,匍匐緩慢進入·

      李小龍在《龍爭虎鬥》中教育弟子說:老師教授功夫的時候,就像用手指向月亮,如果你沒有悟性,那麼很遺憾,你就只能看見手指而無法領略月亮的光華。說完之後,他敲打了弟子的腦袋,因為那腦袋有點愚鈍。我看到這裡的時候,跟那個被打的弟子一樣,也有點頭疼。我覺得李老師講得很好,但是沒有充分考慮到特殊情況,比如,要是下雨沒有月亮怎麼辦?又比如,那手指委實形天賦異稟形跡可疑,難道我也不能稍稍側目?李小龍先生是我的偶像,雖然我有一點狐疑,但還是聽從了他的教導,在欣賞電影這門跟功夫同樣奇妙的藝術之時,總是惦記著看月亮而無視手指的存在.在《美國戰隊:世界警察》(《Team America: World Police》)這部傑作中,我排除萬難抗拒各種干擾,憑藉並不出色的頭腦藉助了各種儀器,終於還是順利地看見了那張月亮的老臉。

      我第一次現場觀摩提線木偶的演出是在中學的籃球場,當時就對這些木偶的結構很感興趣。比木偶的結構更能引起我興趣的是在腦海中所意淫的將它們一個個拆散,零件紛飛的華麗景像。你看出來了,在我幼小的心靈里,萌發的是解構主義的種子。我當然萬萬不能想到,事隔多年以後,Trey Parker先生竟然特地為我兒時的夢想拍了一部電影讓我目睹木偶們以各種脫離地球重力影響的姿態分崩離析,更可貴的是他通過這樣一部深刻的影片向1968年巴黎脫帽致敬:不是向那些整天揣著《電影手冊》的夢想家們,而是向一個叫德希達的人。1968年,德希達在法國哲學學會發表了一篇論Differance的論文,於是解構主義在五月學生運動的浪漫烈火之中誕生了。這是一個認為世間萬物處在永恆的自我解構過程中的學說,萬物的自我解構當中發生的相互作用導致了極端的不確定性,時間不靜止,空間不定形,文本無定解,於是一切權威皆是虛妄——否定權威,這是重點。Trey Parker導演深刻學習領會了這種精神,他宣稱:「無論是左派還是右派,只要走了極端我們就會嘲笑他,所以我們做這個電影,就是要給你們看看這些極端的行為。」他肆無忌憚的嘲笑維護世界和平的美國政府,嘲笑夢想在一片絢麗的爆炸聲中將整個世界變成第三世界的極端民族主義者,當然他也沒有放過那些自以為見解深刻其實是十足幼稚的反戰表演分子。他跟我說:你看,你看,月亮的臉……
      但是,當Gary高歌一曲《Everyone has AIDS》然後輕蔑地對Spottswoode說:「我上你的車,讓你放手指在我屁眼裡。如果我讓你爽歪歪,你就會給我電影的角色」,這時候我不能不重新審視這根有可能變得熱乎乎的手指,它正變得重要起來:正是這根想像中的手指為《Team America》定下了荷爾蒙氣息濃重的基調。從功能上看,這是一根像陰莖的手指,雖然陰莖可能比手指bigger、longer,但是手指卻以他自身過硬的素質即拆即用的快捷攜帶的方便乃至因隨心所欲的屈伸而富於變化深受不同層次消費者的歡迎,自然也贏得了導演的歡心。導演要指月亮給我看,他選擇了一根長得像陰莖的手指,這根手指閃爍著兩種熠熠的光芒:一是性,二是戲仿。

      經過漫長的中世紀,性愛現象漸漸從屬於更高的秩序,比如上帝這一神聖的存在。性漸漸被制度化,這頭野獸被栓在了婚姻的籠子裡,婚姻制度由於出自上帝的旨意而得到確認和祝福。而戲仿,是對經典文本的借用,可能是對文本本身的解構也可能由此而實現自己新的闡釋。對性的迷戀轉化為電影中無處不在的「fuck」,而對於戲仿的執著則演化為時時刻刻的嘲笑。
      老外說起F打頭的詞顯得十分爽利,像是在嚼蘿蔔乾清晰響亮毫無扭捏悶騷之態,這混合著原始熱力和現代熱情的動作成了一種反叛,也是一種姿態的宣告:打倒一切還要踏上Trey Parker的兩隻腳。在導演看來,世間萬物不過是性器官和疑似性器官,一切皆可fuck:「McDonald's,fuck yeah;WalMart,fuck yeah;Baseball,fuck yeah;NFL,fuck yeah;Rock&Roll,fuck yeah;The Internet,fuck yeah;Slavery,fuck yeah……」;而一切高深理論說來不過是性器官之間的關係總結或者爭吵,哲人說過:世界上數女人的生殖器和政治最為骯髒,但是男人偏偏最喜歡這兩者。(當然,你也可以說男人的生殖器最骯髒,然後把這句話送給女政治家。)導演卻說,政治本來就是性事,「這世界上只有三種人:陰莖,陰道和屁眼」,他們之間的關係貫穿著一切政治奧秘。Trey Parker簡直就是一個反抗俗世的塗鴉少年,不過他不用噴漆,用得是讓人炫暈的精液。在一陣激烈的動作之後,只剩下了fuck這個動作本身殘留空氣中的幻影和遍地狼藉。
      但是這種嚴重腐蝕破壞公物的行為卻得到了大家的諒解,因為Parker事先就論證了這一行為的合理性。他通過拙劣但神奇的模仿,使得人們發現許多原本冠冕堂皇的事物的醜陋和滑稽。觀眾看著螢幕上的種種醜態,獲得的是智商高於他人的滿足感和愉悅,放聲大笑是一種「我比電影中這些人聰明」的大聲表白,於是觀眾接受了導演這隱蔽的奉承跟他站到了同一個戰壕。這種戲仿包括兩個層面,一方面是對現實生活中活生生人物的模仿,比如好萊塢有頭腦群星,比如很ronely的King is fucking;另外一方面則是對文本的戲仿,比如《史密斯先生去華盛頓》、《駭客帝國》、《星球大戰》、《追殺比爾》。這其中也包括對好萊塢大片製作模式和拍攝規律的戲弄,如同許多影片一樣,用蒙太奇手法表現Gary一本正經接受射擊、格鬥等各種訓練的時候,背景音樂卻是不陰不陽的悠悠唱道:「In anything,if you want to go from just a beginner to a pro,you need a montage……」最神奇的一個戲仿是對現實人物和經典文本的雙重複製,Spottswoode為了強調整體協作的重要性,說Team America中沒有「I」,I.N.T.E.L.L.I.G.E.N.C.E卻說有的。這是拋給喬幫主的媚眼,喬丹年輕時候打球喜歡單幹,數據華麗卻不能為球隊帶來勝利。教練說,在team這個詞裡面是沒有「I」這個字母;喬幫主反唇相譏:但是「win」當中有。

      毫無疑問,持續的fuck和嘲笑是很傷人的運動,前者傷身,後者傷人品。但是,從南方公園走出來的Trey Parker和Matt Stone就好這口並且矢志不渝。禪宗有個故事說:「俱胝和尚,凡有詰問,惟舉一指。」這一指代表了一切法要和玄妙。如果說《Team America》的兩位編導也用手指來解釋他們電影之精華的話,我相信,他們豎起來的會是中指。那個俱胝和尚的故事還有下文,說「後有童子,因外人問:『和尚說何法要?』童子亦豎起一指。胝聞,遂以刃斷其指,童子號哭而去。胝復召子,童子回首,胝卻豎其指,童子忽然領悟。」馮友蘭先生在《中國哲學簡史》中引用了這個故事,引申出一個真理,然後說:「人必須先說很多話然後保持靜默。」
 
      我希望Trey Parker和Matt Stone能一直吵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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