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訊息
千里走單騎--Riding Alone for Thousands of Miles

千里走单骑/RidingAloneforThousandsofMiles

7.4 / 4,556人    107分鐘

導演: 張藝謀
編劇: 張藝謀
演員: 高倉健 中井貴一 寺島忍
電影評論更多影評

良友大漠

2005-12-28 06:07:05

《千里走單騎》:投機分子張藝謀的精彩博弈


              
    
終於等到了《千里走單騎》。在走進電影院吁這一口氣時,我才反思起自己的這種「期待」。看完電影后,我恍然大悟,這一次真是張藝謀贏了。
說實話,我對這部電影的評價,也許遠沒有這篇文字的題目苛刻。
我甚至覺得,如果你真是個影迷,在看完了《如果•愛》、《無極》、《情癲大聖》這些很炫的電影之後,再去瞅瞅《千里走單騎》是件不錯的事情。
因為這是部乾乾淨淨、中規中矩的電影,沒有詭譎刺激的特技,沒有眼花繚亂的攝影,細節的處理與把握都不錯,親情故事也是一波三折,讓人動容。如果你喜歡《幸福的黃手帕》、《遠山的呼喚》那就再好不過了,你會看到了老年高倉健堅實的身影,他老人家一以貫之的深沉氣度,會讓你明白,人生其實就是時間講述的一個故事。
但如果你想對張藝謀老師高標準、嚴要求,那說法完全可以變成這樣:《千里走單騎》的最大弊病就是它太平常了。如果要研討它的意義,恐怕跟研討「威馳廣告在張藝謀導演生涯中的意義」沒有太大的區別。
我的看法是,相對於其他幾部「賀歲」電影,張藝謀所取得的「勝利」完全是一種「功夫在詩外」的顯現。它是導演之間「暗戰」的勝利,也是電影營銷的勝利。
在「生產」這個結論時,我腦子裡冒出來兩個詞,一個是「投機」,一個是「博弈」。
一、檔期與宣傳的「投機」
如果讓陳凱歌去做一名投機分子,他肯定很不屑,因為從出世的那一天起,他就是個貴族,投機取巧的「下三濫」功夫,是入不了他的眼的。而讓張藝謀去做一名投機分子,他也許會很在意,他可能會反覆思考「投機」的付出與回報比。當年,張藝謀報考北京電影學院遭拒後,他就給文化部長黃鎮寫了封信,正是這封信決定了他以後的命運。
而這種帶有「投機」色彩的行為用庸俗的博弈論來解釋就是:張藝謀的這種策略選擇不帶任何風險地實現了利益的最大化。
事隔多年,已經成名成腕的張藝謀,面臨了跟同學陳凱歌的PK,雖然他說這只是媒體的一廂情願,但畢竟這是一個無法掩蓋的現實。《三聯生活週刊》的主編朱偉說過這樣一句話:「《紅高粱》是張藝謀徹底戰勝陳凱歌精神壓迫的工具,《紅高粱》之後,張藝謀反過來成為陳凱歌的壓迫者。」
應該說,這是一個廣泛的推斷。打個比方說,張藝謀與陳凱歌就像是中國電影「班級」裡面兩個高傲的孩子,比拚一下學習成績是件無可厚非的事。這或許多多少少會「損傷」一點他們的友誼,但不會影響到他們見面後的客客氣氣。
2005年,在《英雄》與《十面埋伏》的雙重襲擊之下,這兩年一度靠一部叫《和你在一起》的「爛片」撐場的陳凱歌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把了,他以一種擁兵自重的姿態出現了。
但張藝謀竟然沒有給他機會。
面臨對手三年磨一劍,耗資三億元的時間與資金投入,張藝謀的應對策略一開始就以一種「四兩撥千斤」的姿態出現。先是,張偉平嘲笑陳凱歌「不容易」,自願與《無極》「錯開檔期」,後又推出了《千里走單騎》的宣傳語:真人真事真感情。
看過《無極》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張偉平埋伏的「暗箭」其實標耙明確,根植於西洋文化傳統、散播著莫名其妙的想像及人生言說的《無極》,自然淪落成了「假人假事假感情」。
這種半明半暗的PK,也給《千里走單騎》帶來了意外的宣傳效果。不甘於寂寞的媒體自然而然地加入到這場「鬥爭」中來,於是《千里走單騎》和《無極》,衍化出了「超女」之後的又一次狂歡。
而「意外」宣傳效果的取得,其發力者並非是張藝謀,但其得利者恐怕是張藝謀。因為張藝謀沒有花太多的錢就贏得了影迷的期待,以及他們的眼淚和口碑。
應該說,張藝謀這部電影檔期投放得非常精準,寶劍在最後時刻出鞘,不戰而屈人之兵。包括陳凱歌、陳可辛、劉鎮偉等一干導演,在前面拼命造勢,但在造勢的同時,也領受了影迷無數的口水,到了張藝謀這兒,大家發現,口水幹了,就剩下眼淚了。
而這時候,《千里走單騎》乾乾淨淨地出來了,彷彿出污泥而不染一般。給與他的掌聲和讚嘆聲,自然難免。

二、主題的「投機」
其實,如果大家靜下心來想想:能讓影迷流淚的電影就是好電影嗎?
答案是「未必」。當年拖著哭腔的《媽媽再愛我一次》就曾經讓大江南北眼淚橫飛。時至今日,沒有人會認為這是一部精彩的電影,但它的票房殺傷力卻不容小覷。
張藝謀恰恰看好了這一類電影的「影響力」,張藝謀在分析這部電影的商業性時,非常現實地提到了「這部電影的商業性即在於它是講感情的。」
那麼,他是怎樣販賣感情的呢?看起來非常簡單,概括地說就是一個做父親的道理綁著兩個父親的故事。其道理是:要善於表達父愛,要學會尊重孩子;其故事是:一個父親與兒子誤解了多年,直到他為病危的兒子做了一點事後,才得到兒子的原諒;另一個父親生了私生子,兒子七八歲,但一直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影片營造氛圍的手法也極為透明:讓誤解的存在、理解的渴望、最初與最後的責任、一個「茁壯」成長的兒子與一個生命垂危的兒子纏繞在一起,相互映襯、相互註解,來「爭取」觀眾的眼淚。
其實,客觀一點說,《千里走單騎》裡的眼淚境界,未必就高於《無極》。在《無極》里,大將軍光明流出那滴眼淚就意味著死。真情來了,大將軍死而後已,誰能說其境界不高?但與陳凱歌相比,張藝謀更明白感情是一個有跨度的東西。他不跟陳凱歌比境界,他跟他比氣氛,比過程。他在過程中放大了感情之美。如此這般,就使電影顯得絲絲入扣。光明死了,大家都在罵。建一死了,大家都在哭。
張藝謀的勝利,自然不言而喻。
而影片之外的感情,即是我一開始就提到的「期待」,看了一年「超女」的人們,在媒體的「引導」下已經對PK「充滿感情」,再加上業已形成的、新的「鬥爭」氛圍,大家自然而然會產生些觀看的興趣。比較可怕的是,張偉平發現了「人民的感情」和「人民的力量」,並果斷地和媒體一起來渲染這種感情。於是,這部十足的文藝片,這部原來可能靠賣VCD\DVD版權就應該能夠收回成本的電影,有了未必輸入大製作的票房前景。
除此之外,「千里走單騎」這部電影的名字,本身也有些「投機」或者「博弈」的意味,當年的關雲長,扔官棄爵,過五關斬六將,就為「忠義」二字,實乃「博弈」的典範。對於關雲長來說,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已經註定與兩個「偉人」相遇,但似乎他更相信劉備的人品與才略,這大概也是他有後來的「驚人舉動」的原因吧。
需要說明的是,我的這個看法,不過是個帶有獵奇色彩的個人猜測,如果這種猜測延展開來,還可以這樣問:為何張藝謀在影片中選擇的那齣戲一定是「千里走單騎」,而不是「桃園三結義」?依賴這樣的主題及表達方式,來做一部讓人淚漣漣的「賀歲」電影,難道這是張藝謀在呈現自己的藝術價值?
 我的看法是,張藝謀或者張偉平對於這個題材的選擇,跟馮小剛的《天下無賊》在旨趣上基本是一致的,他們已經在動中國電影市場化的腦筋了,不同的是,張藝謀的表現更隱晦,而馮小剛更直接一點而已。
三、從投機到博弈
投機與博弈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是術,一個是道。
一個投機分子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投機獲利後見好就收,還是持續投機?就好像前些年逗留於股票市場的人們,迅速買進賣出和暫時坐莊獲利,都是短期行為。而一個博弈論者,最大的法寶,是他已經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策略。
雖然《千里走單騎》對張藝謀來說,並不是一部具有超越意義的電影,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穿舊鞋」「走老路」,依然在用他擅長的紀實式敘事、以「表演的方式」在講述一個「一根筋」的故事。但閃耀在這部電影身上的最大光彩就是它已經能夠讓人看出,張藝謀已經在尋求自己電影策略,而且這種尋求已經有了「眉目」,並且帶有了博弈的光彩。
也就是說,除卻那些借力打力、利用PK的宣傳策略,以及販賣感情的拍攝思路,《千里走單騎》更值得人關注的是:張藝謀已經顯現出了把一部文藝片「操作」成一部准商業片的能力。而這種能力,才是以後實現利益最大化的「保證」。這部電影成熟的市場運作策略、不再倚重大獎和大投入來營造影響力都是這種能力的表現;而麗江街頭的長桌宴,把一部電影的首映禮變成了民眾的狂歡,同樣也是這種能力的表現。
我同時認為,張藝謀的這一次回歸,也很可能意味著,他將在商業電影和藝術電影之間跳來跳去,既要創造檢點自我的機會,也要創造討好市場的機會(這種選擇極像是日本導演山田洋次,他老人家既是《黃昏的清兵衛》的作者,也是《寅次郎》系列、以及《幸福的黃手帕》、《遠山的呼喚》等電影的作者,我甚至認為,張藝謀的這部電影不僅是在向高倉健致敬,也是在向山田洋次致敬),而這兩種機會的交替,會有利於張藝謀保持頭腦上的清醒。
而頭腦上的清醒,則是他積累經驗、實現自己在市場博弈中名利雙收的最好保證。
                          2005年12月22日


  舉報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