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不知所終

我曾以為，韓國是愛情降生的理想場所，溫柔或暴烈，純愛或畸戀，都可以優美而刺痛。可是再怎麼好的東西，一旦泛溢成災，撐足了胃口，也令人興味索然。很多韓國愛情電影，要嘛充斥著低端笑料，要嘛像水面上瑰麗的睡蓮，一種無根蒂的美，到底欠缺些人文層面的精神氣質。
儘管這些層出不窮、口味雷同的速食作品已經不怎麼讓我care，因為許秦豪和裴勇俊，《外出》仍是值得關注一番的。
明眼人很容易看出，此片劇情非常花樣年華，只不似王家衛那般綺麗精巧。許秦豪鏡頭下的韓國，記憶中原是清新恬然的，像韻律悠揚、情思淡雅的散文詩篇，然而這部片子的色調與場景卻一度令我想起洪尚秀，冷清而漠然。
《八月照相館》與《春逝》里洋溢著的靈性與詩情，在《外出》里大大減淡。沈銀河的清雅，李英愛的清新，消失在孫藝珍的怨婦形象之後，好像自由爛漫的天才少女長大後，嫁作瑣碎平常的人婦。其實，就算優雅如裴勇俊，靜好如孫藝珍，現實的情感生活中一樣可能被背叛，被拋棄。童話與完美生活只可觀賞不可強求，不請自來的，還是苦痛與哀傷。
婚外情這種題材，總難免與道德、責任感纏夾不清。活生生的情感一旦頂撞世俗道義，則如葉靈鳳語：「想到萬種情懷，突被可詛咒的傳統思想所隔斷，我不覺感到一味比生離還要深湛的淒涼。」然而，此類「愛情重傷」到了許秦豪手裡，呈現出一種東方式的含蓄與傷感。有一點乏味，有一點平鋪直敘，有一點俗套。
孫藝珍與裴勇俊的情，怎麼樣都令我想起「索橋現象」，那是受傷的兩個人靠彼此貼近來互相療傷，那是在一起渡過痛苦與驚懼之後，萌出的對對方的依戀。
而結尾的四月雪，你說隱喻也好呼應也好像徵也好，總之就是不知所終，任憑猜測。可是，正是由於結局被淡化，此前的過程也就只成為一個引子。許秦豪描述本片時說：「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那種感覺，總是紛亂難理。有時候，我們深愛對方，卻仍難避過被背叛的一天——被愛人出賣的怨恨是怎樣的？不倫之戀該被原諒嗎？生氣有用嗎？我們又應否狠心了斷這段關係？人非要到陷入同樣處境那刻，才能明白當事人的感覺；但當我們也做錯了，我們又應如何面對？這都是我想說的東西。」這段話聽起來饒有深意，然而就我所見，他僅僅敘述了一個具有普遍性的故事，表現了一般人會產生的具有普遍的情緒反應而已。此類故事光《知音》上就比比皆是，同樣發人深省。

恕我一邊玩NDS一邊看這部電影，因為我直到演員表浮出螢幕，也沒有進入這個細膩深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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